“十，十几里？！”二丫娘面如死灰，声音嘶哑得不像样：“现成的郎中就在隔一里多地的大刘庄，你，你多走了十几里？当时我当家的病得就快不行了，你，你竟然多走了十几里？！”

小猴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头如捣蒜，在地上连磕出砰砰地响来：“我也是没法子！族长让我去，我只有去了！他老人家还特意说了，只有这个郎中能救五叔！哪曾想，人到时，五叔就已经，已经……我，我也是，后来觉得不对劲，多少天这事都存在心里，也没法说，直到今天，听八姨跟族长再提到这事，我才想起，这里头原竟被他们弄了鬼！”

二丫娘竖起一只手，那手哆嗦得好像西风下被吹落的枯叶，瑟瑟直打颤：“别说了，”她的双唇也在发抖，发出的声音几乎不像人了：“别，别再说下去了。”

小猴子匍匐在地，哭得哽咽难抬。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今日，鬼使神差似的要上门报信来了。

因为一直以来，他就觉得良心过不去！

因为一直以为，他就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

所以族长八姨一提，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端倪，所以他才控制不住地，跑到这里来。

“我，我对不起您五婶！”小猴子把脸贴在冰凉的青石砖上，眼泪浇湿了一大片地：“我当时就应该不听族长的话！村里人病得厉害都去大刘庄的，那天我竟没想起来！所以我，我后来才不敢见您，听说您过得苦了，也不好意思上门来看您！”

二丫娘说不出话来，眼泪爬满了她的脸，顺着皱纹，一圈又一圈，走不到尽头。

二丫昂首，斜眼睇着地上的小哥，清丽黛眸中露出烦躁与愤怒：“你早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当时我爹没了时你就该说！里长到族长家来来回回多少趟怎么也不见你？！这是害人这是谋杀！这是要拖他去见官的罪行！”

小猴子吓得马上抱头缩到了墙角：“不行不行！我不能说！见官？！见官我也逃不了干系！人是我去请的！郎中那边只见过我一个人！万一族长他翻脸不认，说这事是我做主的，我，我可怎么洗得干净？！”

说到这里，小猴子嚎啕大哭起来：“五婶你放过我吧！这事我真不是成心的！我家里还有老娘还有妹妹，我爹也是早早就没了的！您看在我娘跟您一样守寡多年的份上，饶过我一回吧！”

二丫娘呜咽不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二丫怒气腾腾瞪着他，眼眸中水光**漾着火苗，恨不能烧穿对方的身体。

可半天下来，她竟没再逼小猴子一句话。

她的脸绷得紧紧的，嘴角向下压成了月牙，如水双眸里像是含了清幽冷月，冰冷无丝毫温度，似乎在想着什么，眼神莫测难定。

“饶过你不难，”终于，二丫开口了，她冷眼看着小猴子，唇边噙着刀锋般的冷然：“不过你得记住，你欠我家一回，将来这帐，我总要收回。到时你再推诿，那就只有黄泉下，大家一齐，请我爹做主了！”

这话说得有多么决绝，只有在场亲耳听到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