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如获大赦:“谢谢,谢谢田五婶,谢谢二丫妹妹!”
二丫冷笑,春水般的眼眸中慢慢有戾气溢出:“别谢得太早!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去!你且放在心里,就记着欠我家一笔好了!将来总有一来,我会提着名儿来叫你还的。”
小猴子心里一咯噔,抬起头来,二丫正直视着他,不知怎么的,小猴子又低下头去了。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二丫娘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形:“听见他们吵起来,还晓得过来报信!可我就不信,当时你心里就没存个疑?当时怎么没告诉我呢?”
小猴子沮丧不已:“当时我都懵了!来回跑了大半天,身上一点子力气也没了!说容易郎中请来了,谁知就听见说五叔没了!当时真的,五婶,”向前一扑抱住了二丫娘的大腿:“我的魂灵都出窍了,哪里还想得起许多来?您信我一回,真不是存心不告诉您的!”
二丫踢他一脚:“起来滚吧!”
小猴子就等这一声呢,慌张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走到门口,推门之际,到底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才快快地闪了。
二丫娘犹自落泪,好像几年的伤心,都叫这一件事勾出来了,泪水断了线似的,总也止不住。
“娘,”二丫蹲下去,抱住她的腿:“想哭就哭个痛快吧!”
二丫娘听见这话,倒是一愣,通红的眼睛从袖口边抬起来,不知女儿什么意思。还当她要劝自己的,怎么反说哭个痛快。
“我知道您心里憋屈,换谁,听见这样的话也受不了。”二丫声音轻柔,可眼里却喷出火来:“不过不要紧,哭过这一回,咱就不再哭了行不行?这事咱就算记下了,田八姨和族长!是他们害死爹爹的!总有一天,女儿要让他们清偿这笔帐,到时,您就别再哭了,眼睛得睁得大大的看清楚,看清楚这两奸人怎么倒在女儿手里!”
二丫娘点了点头,最后一点泪珠滚落在衣襟:“嗯!娘等着!”声音里是难得的发狠:“等着看哪!”
这一晚二丫睡得不好,娘在外间做活计,小小的清油灯一直亮到半夜,二丫知道她在哭,一直在无声地哭,可她没说话没劝,反还装睡沉了一动不动。
因知语言是最无力的安慰,真正能让人心畅快的,是行动。
月光如水,透过薄薄的窗纸洒到她身上,并不觉得凉,只是微微的空气流转间,有些心寒。
同样的月光下,也有两个人辗转难以成眠。
一个是吴家三姨,另一个,就是文哥了。
苏老爷和苏夫人的突然拜访,几乎让三姨乱了阵脚。
夫人先到,有的没的说了一通之后,忽然直刺主题,问她十姨娘前几天是不是来过,又说了些什么。
三姨本能想说没有,过后转念,既然人家已经知道,瞒不住又何必多此就举?
于是沉默当作承认。
夫人的脸色便不好看起来,以她的身份,到这里来已觉得屈尊纡贵,再开口几乎不知说什么好,意思对方知趣,就该如实相告。
十姨娘到这里又来做什么?!
吴家三姨当然知道夫人的心思,自打这个女人敲开自家大门,她就知道对方是不怀好意来的了。
不过当然,她吴家三姨也不是个被风吹吹就倒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