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谁看不出来啊?头上横插一枝碧玉龙簪子,单凤斜挑几个那么大的胡珠,当我是瞎子呢?!
吴家三姨不出声地抿了下嘴,再没说话,走了。
二丫从背后看她,泥地小窄田埂,这妇人走得倒十分轻巧,轻悠悠地不费力,飘似的就走了出去。
裙子不高不低地拎在手里,一点儿尘土不沾,高底鞋只略从泥间蹭过,鞋袜俱净。
二丫在心里叫了声好,低头看看自己已经一塌糊涂,灰不溜丘的布鞋麻袜,吐了下舌头,自嘲:果然前世今生,自己都从来当不成淑女。
幸好老天让自己当了个农女,若穿进什么大家后院做个小脚奶奶太太,甚至前途未卜的小姐,连嫁什么人自己都做不得主,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二丫摇摇头,傻笑两声,身体高高跃起,小鹿似的轻盈,将脚插进了蚕豆和桃树中间的空档。
吴家三姨此刻已经上了小道,回头看时,正好将二丫窈窕纤细,却灵活轻闲的姿态收进了眼里。
素衣墨发的女子,姿态悠然,唇角一抹笑容似真似幻,莲步风鬟,春柳腰身,若不是身处农田边,吴家三姨几乎要生出幻觉。
难道这里是九天瑶池?那是管着仙桃的神女么?!
当然不是,理智告诉她,那不过是田家傻丫头二丫罢了,果林是她生存的本钱,她忙着做活呢!
吴家三姨甩了甩头,想着自己怕是久没出门,被初春的太阳晒昏了头了。
二丫忙了一上午,回家后推开屋门,却叫里面的情形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娘!这是怎么回事?”
炕上推着几堆零散的物事件,有糊墙的细纸,两匹姑绒,两匹细夏布,还有蜡烛一大捆,香胰子,干净细白巾,杂七杂八散得满炕都是。
甚至还有铺盖一付,娘已经打开了,正替二丫铺在她睡的里间,内绸夹被一条,布单被一条,纻丝褥一条,都是半新不旧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二丫大吃一惊:“娘!您花钱买了这些?!”
也太浪费了吧?现在还没到整精神文明的时候吧?咱前物质文明还没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吧?!
娘抬头见她回来,笑得一脸舒心:“哪啊!你当娘是那样手松的人么?这都是你三姨让人送来的!”
谁?
吴家三姨?
“我刚在果林里还见到她呢,怎么没听见她提起这事?”二丫愈发不信:“她说要进城,把哑巴叫去陪她了,对了还给了这个!”说着拎出钱包来,“既然送东西来,怎么还特意到我那儿跑一趟?”
娘接过包得好好的布袋子,打开一看便叹道:“又多给了三成,你这三姨,实在心善。若不是常绷着脸,真该是个观音托世生的。”
二丫不理这话,依旧不解:“她还打扮得很漂亮呢!穿的衣服从没见人在这村里穿过!”说着凑到她娘边:“都是很贵哒!”
娘推开她嗔道:“傻丫头,你吴家三姨的东西,都是很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