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萧承湛身侧的老太监孙德海,也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跟在皇帝身后。
一行四人,在黑甲卫的“护送”下,走出了慈宁宫。
夜风,很凉。
吹在人身上,带着一股萧索的寒意。
长长的宫道,被一排排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很长,在地上,扭曲成各种诡异的形状。
四人一路无话。
终于,养心殿,到了。
殿门大敞着,里面灯火通明。
陶宇停下脚步,侧身让开。
“请吧。”
萧承湛扶着太后,深吸一口气,率先迈进了大殿。
沈知夏与孙德海,紧随其后。
当看清殿内的景象时,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萧承湛,也忍不住瞳孔地震。
只见,高高的御阶之上。
萧凌雪,正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在龙椅之前。
她的身上,穿的,不再是象征着公主身份的紫色宫装。
而是一件……
一件用金线绣着九条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
“萧凌雪!”
萧承湛的怒火,在瞬间被彻底点燃。
他双目赤红,指着那个疯狂的背影,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你这是大逆不道!”
萧凌雪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神狂热而迷醉。
她仿佛没有听到萧承湛的怒骂,目光,径直越过他,落在了沈知夏的身上。
她笑了。
笑得张扬而得意。
“沈知夏,你看。”
她伸开双臂,像是在展示一件绝世珍宝。
“这身衣裳,我穿着,是不是比他,更合适?”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挑衅。
沈知夏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愤怒。
她也笑了。
那笑容清浅,却让人看得后脊发凉。
“大长公主。”
她开口,“你不觉得……今晚的皇宫,太安静了吗?”
萧凌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安静?
她皱了皱眉,随即,又不屑地冷笑起来。
“安静才好。”
“这说明,我的人,已经掌控了全局。”
“所有的反抗者,都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
“沈知夏,你休想用这种话,来动摇我的心志!”
她以为,这是沈知夏在故弄玄虚。
沈知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轻轻示意孙德海,让他也扶住太后的手臂。
自己,则缓缓上前,走了几步。
她停在御阶之下,抬起头,仰视着那个穿着龙袍,状若疯魔的女人。
她忽然,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三年前,我母亲,李卿岚,是你杀的吧?”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大殿里,轰然炸响。
萧承湛和太后,都震惊地看向沈知夏。
萧凌雪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阴冷下来。
“是又如何?”
她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
“那个女人,不识好歹。”
“本宫当初,不过是看中了李家的财力,想让他们与我合作。我让她传个话,她竟然敢当面拒绝我!”
她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
“一个商户之女,竟也敢在本宫面前,摆什么清高的架子!”
“我本想,给她下点听话的药,控制住她,好间接拿捏整个李家。”
“没想到啊……”
她惋惜得咂了咂嘴,脸上却没有半分惋惜之色。
“李家,竟然一夜之间,就倒了。”
“既然如此,那个女人,留着也没用了。”
“我便亲手,送了她一程。”
“至于李家的那些铺子、田产……呵呵,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东西。”
她把这一切说得云淡风轻。
“无耻!”
萧承湛听得目眦欲裂,忍不住破口大骂。
沈知夏,却依旧平静。
她只是沉默地听着。
听着这个女人,亲口承认,自己是如何害死了她的母亲。
她的心,像被泡在冰冷的毒液里,一寸一寸,被腐蚀的鲜血淋漓。
可她的脸上,却连一丝恨意,都看不出来。
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
沈知夏才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再次开口,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么,先皇后呢?”
“当年,摄政王和皇上的生母,孝容皇后,也是你杀的吗?”
萧承湛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看沈知夏,又猛地转向萧凌雪。
“母……母后?”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此刻,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她喃喃地开口,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当年……宫里的太医,都说……孝容姐姐是积劳成疾,病死的……”
“也正是因为她死了,哀家……哀家才有机会,成为继后……”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太后的话,萧凌雪,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疯狂的得意。
她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没错!是本宫杀的!”
“那个贱人!凭什么她能当皇后!凭什么她的儿子,能成为太子!”
“本宫,哪里比她差了?!”
“我不过是在她的补药里,加了一味,永远也查不出来的慢性毒药而已。”
“看着她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看着太医们束手无策,看着我那个愚蠢的皇兄,为她肝肠寸断……”
“你们知道吗?”
她俯下身,对着脸色惨白的萧承湛道,“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