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逆着光,走进慈宁宫。了
“我来看看你们。”
沈知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走到萧承湛身边,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瓷片。
然后,她抬起手,用袖中的丝帕,轻轻擦去他手背上沾染的药渍。
她的动作,温柔而仔细。
萧承湛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姐姐……姑母她……她……”
他想说“她疯了”,想说“她要篡位”,想说“我们都死定了”。
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无力的哽咽。
“我知道。”
沈知夏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目光,转向软榻上早已泪流满面的太后,微微福了福身。
“太后娘娘,您受惊了。”
太后抓着胸口的衣襟,大口地喘着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与恐惧。
“知夏……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萧凌雪那个逆贼,她肯放你进来?”
“是我自己要来的。”
沈知夏的回答,平静得近乎诡异。
太后和萧承湛,都愣住了。
沈知夏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走到榻边,从萧承湛手中,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太后冰冷的手。
“娘娘,皇上,”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也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等着。”
“等?”萧承湛茫然地看着她,“等什么?”
沈知夏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又极有深意的笑容。
“等他回来。”
她没有说“他”是谁。
但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摄政王,萧承煜。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承煜……承煜远在北疆,就算快马加鞭,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的。”
沈知夏的语气,斩钉截铁。
“相信我。”
沈知夏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背。
“也相信他。”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在他们身边。
京城,北城门外,二十里处。
“吁——”
数十匹快马,卷着漫天烟尘,堪堪勒住缰绳。
为首的男子,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冷冽与焦灼。
正是星夜兼程,从北疆赶回的摄政王,萧承煜。
他的身后,是同样面色凝重的贴身暗卫,青石。
“王爷,前面就是北城门了。”
萧承煜握着缰绳,沉声道,“情况如何?”
青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回王爷,属下刚刚探明。”
“北城门外十里处,驻扎着一支约三万人的兵马,旗帜不明,但盔甲制式,与大长公主的亲卫营,极为相似。”
“西山大营的三万京畿卫,守在北城门玩,正在与他们对峙。”
萧承煜的黑眸,骤然一缩。
“围点打援。”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萧凌雪的计策。
这三万人,根本不是用来攻城的。
而是用来拖住西山大营,防止他们回援宫城。
“城内呢?”
萧承煜的声音,冷得像冰。
青石的头,垂得更低了。
“属下无能……京城四门紧闭,城头皆已换上大长公主的人。”
“城内的情况……暂时无法探知。”
无法探知……
一想到沈知夏可能身陷险境,萧承煜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是萧承湛唯一的依靠。
他不能乱。
他若是乱了,就全完了。
萧承煜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去西山大营。”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绝。
青石一愣,“王爷,我们不直接……”
“萧凌雪既然敢这么做,宫中必然已经落入她手。”
萧承煜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冷静。
“我们现在这点人,冲进去,不过是白白送死。”
“去西山大营,整合兵力,才是上策。”
“是!”
青石领命,立刻起身。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
萧承煜一抖缰绳,坐下宝马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西山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傍晚时分。
夕阳,如同一颗破碎的蛋黄,将血红色的光,涂抹在京城的上空。
明明是盛夏时节,天气燥热。
可往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空空荡荡。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只有一队队身披黑甲的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巡弋在街头巷尾。
压抑。
死寂。
夜幕,终于降临。
浓重的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
也吞噬了,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乙。
慈宁宫紧闭的殿门,再次被推开。
几个手持火把的黑甲卫,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校尉,正是白日里引沈知夏入宫的陶宇。
他冲着殿内,皮笑肉不笑地躬了躬身。
“太后娘娘,皇上,护国公主。”
“大长公主殿下有请,请三位移步养心殿。”
沈知夏没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扶住了太后的一只手臂。
太后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萧承湛立刻上前,扶住了太后的另一侧。
他看向沈知夏,眼神里带着询问。
沈知夏冲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萧承湛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