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云芷见她久久不语,脸色越来越差,不由得担忧地唤了一声。
沈知夏回神。
现在,还不是泄露情绪的时候。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
深夜的冷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她知道,萧凌雪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天,是在卯时,开始变的。
一声凄厉的号角,划破了黎明前最后的寂静。
紧接着,是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
无数百姓从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到街上,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一队又一队,身披黑色铁甲,面容冷肃的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南城门和东城门的方向,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行动迅捷如风。
迅速占领了各个主要街道,控制了城防要地。
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些士兵的右肩上,都纹着一朵……妖异而张扬的血色牡丹!
牡丹。
大长公主,萧凌雪的标志!
她真的……反了!
大宁的天,真的要变了!
那些前几日,还义愤填膺地堵在大长公主府门前,声讨她祸乱朝纲的百姓,此刻,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回家,死死地锁住大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栖梧院。
春桃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抱着一根门闩,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好多兵啊!满大街都是兵!”
“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相比于她的惊惶,沈知夏,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为一盆兰花浇水。
仿佛外面那足以倾覆一个王朝的兵戈之声,不过是窗外的几声鸟鸣。
北斗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屋内。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主子。”
“南城门,东城门,半个时辰前,分别有一队人马进京。是大长公主的私兵,肩有牡丹纹样。”
“两门合计,人数……不下十万!”
十万。
饶是沈知夏早有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数字时,心头还是猛地一沉。
好大的手笔!
萧凌雪这些年,到底暗中积蓄了多少力量?
北斗继续道:“北城门方向,那三万不明身份的兵马,与西山大营对峙,并未攻城。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王副将。”
沈知夏点了点头,清冷的眸子里,一片了然。
一招“围点打援”,用得倒是纯熟。
用三万精锐,拖住战斗力最强的西山大营。
再用她自己的十万私兵,从防备最松懈的南门和东门,一举入城,快刀斩乱麻,直接控制中枢。
好算计。
“宫里什么情况?”沈知夏放下手中的水壶,淡淡地问道。
“御林军与禁军在宫中对峙。皇城十二门,如今已全部被牡丹私兵接管。”
“皇上……被困在慈宁宫,与太后在一起。”
沈知夏的指尖,微微一顿。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平静地看着北斗。
“派人,立刻去荣安侯府,把安乐郡主接出来。”
“还有淮阳侯府的嫡小姐,左相家的二小姐。”
“告诉她们,什么都不要带,什么都不要问,立刻跟我的人走,去李府。”
她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
“用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人,安全送到。”
这几位,都是她最好的姐妹,若是萧凌雪真的孤注一掷,很有可能会对这几人下手。
“是!”
北斗领命而去。
“春桃。”
“在……在!公主!”春桃连忙应声。
“备车。”
“备……备车?”春桃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公……公主,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是要……要逃走吗?”
沈知夏转过身,看着她,眼神平静如水,“不,我们,进宫。”
沈知夏坐着马车,孤独地行驶在戒严的朱雀大街上。
往日里,车水马龙,繁华喧嚣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只有一队队身披黑甲的牡丹私兵,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回巡逻。
肃杀之气,弥漫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马车在宫门前,缓缓停下。
沈知夏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下了马车。
“站住!”
“什么人!”
两名守门的校尉,立刻上前,手中的长戟,交叉着,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知夏抬起头,缓缓开口,“沈知夏求见,陛下。”
“吱呀——”
宫门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陶宇走了出来。
他扯着嗓子,笑吟吟地开口,“哎呀,这不是护国公主吗?”
“真是让殿下,好等啊。”
他微微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露出了门后那条,幽深、漫长的宫道。
“大长公主有请。她说……您既然来了,就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