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成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只见,不知何时,两侧的山崖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弓箭手。
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那些黑洞洞的箭头,全都,对准了他们。
冷汗,瞬间,从赫连成的额角,滑落下来。
他明白了。
什么单枪匹马……
什么几十骑……
萧承煜,早就将他的退路,全都堵死了。
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这几百人,就会在瞬间,被射成筛子。
“现在,你还觉得,本王是在做梦吗?”
赫连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死死地盯着萧承煜,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可是,他不敢动。
他身后的将士们,更不敢动。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许久。
赫连成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弯刀。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签。”
半个时辰后。
萧承煜带着那份签上了赫连成大名的盟约,毫发无伤的,离开了山谷。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多看赫连成一眼。
仿佛,那不是一个敌国的太子,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这种极致的蔑视,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萧承煜快马加鞭,返回了沙县城。
镇南大将军陈峰,早已在城门口等候。
“王爷!”
“后续事宜,交给你了。”
萧承煜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盟约,丢给陈峰。
“看好他们,直到他们的人,将牛羊送到指定地点。”
“是!”陈峰恭敬地接过,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王爷,竟然真的……兵不血刃地,就让北狄签下了这等“丧权辱国”的盟约。
“青石。”
萧承煜的目光,望向了京城的方向,“我们,回京!”
青石心头一凛。
他知道,王爷这是放心不下了。
北疆的战事,已经了结。
但京城那场,真正决定大宁国运的风暴……
才刚刚开始。
“是!”
两匹神骏的快马,很快备好。
萧承澈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没有进城喝一口水。
他飞身上马,双腿一夹。
“驾!”
战马如离弦之箭,绝尘而去。
京城。
一辆青帷小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一条僻静的胡同,在尽头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后门停下。
沈知夏一身素衣,头上只簪了根简单的木簪,在春桃担忧的目光中,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下了车。
“公主,您当心。”
“放心。”
沈知夏她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闪身而入。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院子不大,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的,皆是玄冥手下最精锐的好手。
看到沈知夏,他们无声地躬身行礼。
穿过小小的庭院,沈知夏推开了正屋的门。
“吱呀——”一声轻响,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烛火摇曳。
十几道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些目光里,有焦虑,有期盼,有不安,更有……一丝深藏的恐惧。
这些人,若是此刻出现在朝堂之上,足以让整个大宁的官场,抖上三抖。
荣安侯付铮,付满满的父亲。
淮阳侯萧战,手握三万京畿兵马的宿将。
左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三朝元老。
还有户部、工部、礼部的几位侍郎……
他们每一个人,在几天前,都已经在不同的场合,“死于非命”。
或坠马,或遇刺,或“恶疾”,或“失足”。
如今,这些本该躺在棺材里的人,却活生生地,聚集在这里,如同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焦躁不安。
“公主!”
性子最急的荣安侯,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来回踱着步,满脸的焦灼,“这都三天了!我们到底要在这鬼地方,躲到什么时候?!”
“是啊,公主,”淮阳侯也跟着开口,声音嘶哑,“我那三万兵马,如今群龙无首,万一被大长公主趁虚而入……”
左相抚着花白的胡须,长叹一声。
“老夫这把老骨头,倒是无所谓了。”
“只是……眼看着那妖妇和董阁老把持朝政,将陛下当做傀儡,我等……我等心急如焚啊!”
屋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他们怕的,不是死。
他们怕的,是自己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是眼睁睁看着这大宁的江山,落入宵小之手。
沈知夏静静地听着。
她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将他们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
直到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她才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是那般清冷,却带着一种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能看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