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的声音顿了顿,环视众人。
“你们活着,他们只会忌惮。你们‘死’了,他们才会……肆无忌惮。”
“只有让他们把所有的底牌,都掀到桌面上来,我们才能……”
“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满屋子的朝人,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双十的女子。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是他们这些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的人,都未曾有过的……深沉与狠厉。
“可是……”左相犹豫着开口,“京中兵力,皆在大长公主的掌控之中,我们……我们拿什么来一网打尽?”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也是压在所有人心里,最重的一块石头。
沈知夏笑了。
那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意味。
“谁说,京中的兵力,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看向淮阳侯。
“侯爷,您那三万兵马的副将,王将军,可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吗?”
淮阳侯猛地一怔,点头道:“不错!王忠对我,忠心耿耿!”
“那就够了。”
沈知夏转过头,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夜,看到了那千里之外,正策马狂奔的身影。
“北疆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荣安侯失声道,“北狄十万大军,这才开战多久?”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沈知“夏收回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与温柔。
“因为,去的人,是摄政王。”
“王爷他……他已经在带兵回京的路上了。”
摄政王要回来了!
所有人心中的阴霾,仿佛在这一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不仅如此。”
沈知夏的声音,再次响起。
“西山大营于五日前,就以‘秋操’为名,驻扎在了城外。”
“只待一声令下,便可……”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公主……”
左相站起身,对着沈知夏,深深地,作了一揖。
“老夫,拜服。”
“我等,拜服!”
哗啦啦——
满屋的公侯重臣,尽皆起身,对着这个比他们孙女还要年轻的女子,躬身行礼。
这一拜,是敬她的智谋。
沈知夏坦然受了这一礼。
“诸位大人,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
“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子时。
沈知夏回到了栖梧院。
她刚换下外衣,准备歇下,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
“咚,咚咚。”
是她和北斗约定的暗号。
沈知夏的心,猛地一沉。
这么晚了,北斗亲自来敲门,一定是出了大事。
“进来。”
门被推开,北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主子。云芷回来了。”
沈知夏眉头紧蹙。
云芷被她派去北城门,配合西山大营的王副将,监视城中动向,没有她的命令,绝不可擅离。
她回来了,只能说明一件事。
出事了。
“让她进来。”
片刻后,云芷快步走了进来。
她的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与尘土,一张英气的脸上,满是严肃与不安。
“主子!”
云芷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急切。
“属下本与王副将,在北城门附近的暗哨,盯着城楼上的一举一动。”
“一切,本都正常。”
“但一个时辰前,王副将的一名哨兵,从城外拼死传回一个消息。”
云芷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他说,京城正北方向,约十里外的一处山坳里,突然出现了大批兵马!”
沈知夏的心,咯噔一下。
“大批兵马?是哪里的部队?有多少人?”
“哨兵说,旗帜不明,不像是任何一支我们熟悉的兵马。”
云芷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数字。
“人数,至少在……三万以上!”
三万!
沈知夏的眉头,瞬间紧紧蹙起。
京城左近,除了西山大营,三大营,和御林军,哪里还能凭空冒出三万大军?!
“王副将心中不安,他怀疑……怀疑是大长公主暗中调动的兵马,想要在城外,设伏西山大营。”
“但属下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云芷的声音,透着一股武人的直觉。
“那支兵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京郊,我们的人,竟然事先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这太不正常了。”
“王副将不敢擅动,又怕消息传递有误,属下心急,便……便偷偷翻越城墙,赶回来向您禀报!”
夜,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沈知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滔天的寒意与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