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那座奢靡至极的暖阁内,依旧是暖香四溢,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刑部尚书韩正,站在廊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阁楼里,隐隐约约传出的男女调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都什么时候了!
大长公主,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寻欢作乐?!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涔涔而下。
终于。
“吱呀”一声。
暖阁的门,被推开了。
一股混杂着酒气与脂粉的暖风,扑面而来。
萧凌雪身着一袭宽松的绯色丝绸睡袍,领口微敞,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上面还残留着几点暧昧的红痕。
她懒洋洋地斜倚在门框上,发髻松散,眼神迷离,显然是刚刚从温柔乡中起身。
“韩尚书?”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慵懒,尾音微微上挑。
“这么晚了,有什么天大的事,扰了本宫的雅兴?”
韩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大事不好了!”
他将西城门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飞快说了一遍。
“沈知夏……她……她带着西山大营的三万精锐,就在城外!口口声声说要攻城!”
“哦?”
萧凌雪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三万大军?”
她伸出一根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轻轻抚过自己的红唇。
“本宫还以为,她会在北疆,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韩正一脸愕然地抬起头,“殿下,您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萧凌雪的笑容,骤然变得冰冷而又残忍,“这叫,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她以为,带了三万兵马,就能吓住本宫?”
“天真。只要她进了这京城,便是入了本宫的……天罗地网。”
她转过身,对着暖阁内吩咐道:“来人,伺候本宫更衣。”
“传本宫懿旨,让陶宇不必理会城外的三万废物。”
“盯死了沈知夏。”
“本宫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韩正看着她那自信满满、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背影,一颗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是啊。
如今的京城,固若金汤。
兵权,在殿下手中。
朝臣,被殿下软禁。
皇帝,是殿下的傀儡。
沈知夏孤身入城,无异于羊入虎口!
她死定了!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了皇宫的午门之外。
沈知夏一身素衣,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朝着宫门走去。
“站住!”
守门的侍卫,立刻上前,手中的长戟交叉,拦住了她的去路。
“宫门重地,闲人免进!”
沈知夏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这些,都是黑甲卫。
萧凌雪的人。
“本宫,护国公主沈知夏,求见陛下。”她淡淡地开口。
为首的侍卫统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
“只是不巧,大长公主有令,陛下龙体抱恙,正在静养,不见任何人。还请公主殿下,回吧。”
这番说辞,滴水不漏。
沈知夏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没有争辩,更没有强闯。
只是静静地站了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朱红宫门。
然后,她一言不发,转身,登上了马车,从容离去。
整个过程,平静的不像话。
侍卫统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原来,也不过如此。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负责清扫台阶的小太监,在看到沈知夏转身的那一刻,悄无声息地,将扫帚倚在墙角,低着头,快步溜进了宫墙深处。
养心殿。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萧承湛在殿内来回踱步,稚嫩的脸上,满是怒火与无力。
这些奏折,全都是弹劾摄政王萧承煜的。
罪名,千奇百怪。
勾结外敌,意图谋反,无视君上,擅权乱政……
他知道,这都是萧凌雪的手段。
她要先毁了皇兄的名声,再一步步,将这大宁的江山,窃为己有。
而他,这个名义上的九五之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殿外的侍卫,殿内的宫人,早已被换成了萧凌雪的眼线。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陛下,息怒啊。”
大太监孙德海,连忙上前,将奏折一本本捡起,声音里满是心疼。
“为这些腌臜之物,气坏了龙体,不值当啊。”
萧承湛一拳砸在龙椅的扶手上,眼眶通红。
“孙公公,你说,皇兄……皇兄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朕……朕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