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海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正要开口安慰。
就在这时。
一个小太监,低着头,端着一盆清水,碎步走了进来。
他走到孙德海身边,状似无意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说了一句。
“干爹,护国公主,今晨在午门求见,被拦下了。”
孙德海端着水盆的手,猛地一抖。
水,洒了一地。
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公主……回来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承湛。
萧承湛也听到了那句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前一刻还满是绝望与愤怒的脸上,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取代。
“沈姐姐?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苍白的小脸上,也涌上了一抹血色。
“快!”
萧承湛一把抓住孙德海的袖子,急切地说道:“孙公公,你快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把宫里的情况,告诉沈姐姐!”
“告诉她,朕……朕还好!”
“告诉她,朕在等她,在等皇兄!”
孙德海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陛下放心。”
“老奴,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将消息传出去!”
傍晚。
栖梧院的后门,传来一阵“吱呀”的声响。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酸臭气味的老汉,推着一辆装满了泔水桶的推车,停在了门口。
守门的小厮,立刻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迎了上去。
“我说老丈,你怎么才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那老汉一边费力地将院里的泔水桶往车上搬,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哎,小哥,你就多担待些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到小厮手里。
“这是小的孝敬您的,几块肉骨头,还热乎着呢。”
油纸包上,沾满了油污,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小厮皱着眉,正想扔掉。
只听那老汉,又唉声叹气地抱怨起来。
“真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两天,宫里那些收泔水的,一个个全跑了。”
“就剩下我一个人,里里外外,跑断了腿。这不,明天天不亮,就得赶紧进宫去呢。”
说完,他推起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小厮捏着那个油腻腻的纸包,愣在了原地。
宫里?
跑了?
只剩下他一个?
明天天不亮,还要进宫?
这几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不对劲……
这绝对不对劲!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油纸包。
顾不上那股恶心的味道,他冲进厨房,打了盆清水,用布巾,一遍又一遍地,将油纸包擦拭干净。
擦了足足七八遍,那股味道才淡去。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
里面,没有肉骨头。
只有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小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敢耽搁,立刻捧着信纸,冲进了院子。
“北斗大人!”
一道黑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
正是北斗。
小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飞快地说了一遍,并将信纸,恭敬地呈上。
北斗接过信纸,看了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李府,书房。
沈知夏正与李明轩,就着一张京城舆图,低声商议着什么。
一道微风,拂过。
北斗,已然单膝跪在了书房中央。
“主子。”
他双手,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沈知夏接过信,缓缓展开。
信上的字迹,略显稚嫩,却笔力遒劲。
是萧承湛的亲笔信!
信上,寥寥数语,将宫中如今的困局,以及他被软禁的处境,写得清清楚楚。
字里行间,满是对她和萧承煜的信任与期盼。
在信的末尾,他用朱砂笔,写了四个字。
“江山,拜托。”
沈知夏捏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心疼,有欣慰,最终,化为了一股沉甸甸的责任。
她如今,是大宁的护国公主。
她护的,不止是这万里江山,更是龙椅上那个,愿意将整个国家,都托付给她的……少年天子。
“知夏?”李明轩担忧地看着她。
沈知夏深吸一口气,将信纸,递给了他。
李明轩看完,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萧凌雪,她好大的狗胆!”
“软禁天子,掌控朝臣,她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知夏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舅舅。”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萧凌雪自以为,她已经掌控了全局。”
“她以为,只要剪除了我们的羽翼,我们,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李明轩的目光,也落在那跳动的火焰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她想剪除羽翼,那我们就……给她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