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随从悄悄回京,沈知夏的心中,瞬间了然。
韩正,这是去向大长公主府报信了。
她不能等。
一旦萧凌雪亲至,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开战。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硬闯,是下下策。
她的目的,是进城,是救人,不是在城门口,与萧凌雪拼个你死我活。
电光火石之间,沈知夏心中,已有了决断。
她看着一脸犹豫的董二爷,忽然语气一缓。
“也罢。”
“本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京城戒严,事关重大,大军入城,的确不妥。”
她顿了顿,声音再次响起。
“这样吧,本宫只带摄政王府的亲卫,以及二百名西山大营的将士,护送‘宝藏’先行入城,其余大军,在城外驻扎。”
“董二爷,意下如何?”
她这是,给了董二爷一个台阶下。
董二爷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只带二百多人?
那能翻起什么浪花?
只要这三万大军不进城,一切都好说。
他生怕沈知夏反悔,连忙点头如捣蒜。
“好,好!就依公主殿下所言!”
“快,快给公主殿下开门!”
沈知夏转过头,对着王副将,低声交代道:“王将军,你率大军,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记住,三日之后,若是城中,升起三道蓝色信号烟。”
“不必犹豫,立刻派人去给魏老将军传信……攻城!”
王副将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着沈知夏那双平静却又暗藏锋芒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末将,明白!”
城门,缓缓打开。
沈知夏没有再看董二爷一眼,带着九十名玄甲亲卫,以及二百名西山大营的精锐,策马,缓缓地走进了那座,风雨欲来的京城。
栖梧院。
当沈知夏带着一身风尘,回到这里时,王妈妈早已哭成了泪人。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沈知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问道:“这些日子,栖梧院一切可好怎?”
王妈妈连忙擦干眼泪,急声道:“小姐,不好了!荣安侯、淮阳侯……还有好几位跟摄政王交好的大人,全都被大长公主以‘商议国事’为由,‘请’进了宫里,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软禁!
沈知夏的心,猛地一沉。
萧凌雪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舅舅呢?舅舅怎么样了?”
“李公子他……”王妈妈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李公子前日在公堂上,便吐了血,回府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大夫来看过了,说是……说是忧思过度,急火攻心……”
沈知夏闻言,再也顾不上休息,立刻转身,坐上马车,朝着李府——曾经的陆家而去。
刚到李府门口,守门的玄龙帮帮众一看到她,立刻面露喜色,将她带到了后院。
推开卧房的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李明轩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嘴唇干裂,双眼紧闭,正处于昏睡之中。
不过短短一月未见,他竟憔悴至此。
沈知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
她走上前,轻轻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滚烫。
“小舅舅?”她低声唤道。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李明轩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沈知夏,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里,终于亮起了一丝光彩。
“知夏……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虚弱而又沙啞。
“我回来了,舅舅。”沈知夏扶着他,慢慢地坐起身,又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柔软的靠枕。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李明轩喘着气,急切地问道。
沈知夏将自己一路的见闻,以及京城如今的局势,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明轩的脸上,血色尽褪。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如同风箱一般,剧烈地起伏着。
“咳咳……萧凌雪……她……她这是要……篡位啊……”
“她已经掌控了京城兵权,又软禁了朝中重臣,陛下……陛下如今,怕是已经成了她的阶下囚。”
“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明轩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绝望。
所有的路,似乎都已经被堵死了。
城外的大军,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城内的势力,又被萧凌雪一一拔除。
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
沈知夏看着他绝望的神情,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
平静的,让人感到心悸。
“舅舅,你说得对,她堵死了所有我们能走的路。”
沈知夏伸出手,为他掖了掖被角,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
“但她忘了一件事。”
“当所有的阳关大道都被堵死之后,剩下的那条路,哪怕是黄泉鬼道……”
“我也要走。”
沈知夏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李明轩的耳中,却重如千钧。
李明轩忽然明白了。
眼前的外甥女,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柔弱的陆家弃妇。
她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饮过血,见过光,带着一身的煞气与寒芒,从尸山血海中,为自己,也为他们,劈开了一条生路。
“好……”
李明轩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你说怎么走,我们就怎么走。”
“哪怕是黄泉鬼道,小舅舅,陪你一起闯。”
与此同时。
大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