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掰着手指头,小声嘟囔着。
“当初救济京城外的流民,您就把栖梧院的流动银子花了个精光。”
“后来去宿州赈灾,更是把您从宫里和王爷那儿得的赏赐,全都换成了粮食和药材。”
“好不容易,靠着铺子和庄子,又攒了这么一点点……”
“这一下,怕是又要掏空了。”
沈知夏听着她的念叨,忍不住失笑。
她放下笔,捏了捏春桃冻得通红的小脸蛋。
“傻丫头。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攥在手里,烫手,只会招来觊觎。”
她起身走到门口,继续道,“可若是把它花出去,花在该花的地方,那就不一样了。”
“它可以变成我安身立命的资本。”
春桃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可是……可是公主不是为了大宁的江山,为了受苦的将士和百姓吗?”
在她的认知里,自家小姐做这些,是出于大善。
沈知夏笑了,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当然是。为国为民,是为大义。”
“博个好名声,让自己站得更稳,是为私心。”
她看着一脸懵懂的春桃,循循善诱。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能将它们做到一起,便是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春桃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她好像……明白了。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后院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云芷负责与京城和各地的信件往来,协调物资的运送。
春桃则带着几个暗卫,跑遍了坞岗城大大小小的药铺,将市面上所有的成品伤药,扫荡一空。
而沈知夏自己,则带着北斗,策马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门前,余晖早已带着一众下人,恭候多时。
“下官参见护国公主!”
他一揖到底,姿态比前两日对萧承煜时,还要恭敬几分。
摄政王临走前那个拥抱,早已传遍了全城。
更何况,皇帝亲封沈知夏为“护国公主”的官方文书,昨日傍晚也已快马加鞭,送抵坞岗。
如今的沈知夏,不仅仅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更是圣上亲封,有府第、有封地、有家印的超品公主。
其身份之尊贵,仅次于皇室宗亲。
沈知夏翻身下马,虚扶了他一把。
“余城主不必多礼。”
她没有半分寒暄,开门见山。
“我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余晖连忙道,“公主请讲,只要是下官能办到的,万死不辞!”
“城主言重了。”沈知夏淡淡一笑,“你也知道,王爷去了前线,我留在后方,要为大军筹措粮草药材,处处都需要用钱。”
“我如今,得省着点花。”
她坦然地看着余晖,没有丝毫的窘迫。
“客栈的开销太大。不知城主府,可有闲置的院落,能容我们主仆几人暂住?”
“不需要多好,有几间能遮风挡雨的卧房便可。”
余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
他见过太多贪得无厌、骄奢淫逸的皇亲国戚。
却从未见过像沈知夏这般,身居高位,却依旧朴素节俭,一心只为战事的女子。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道。
“有!有!公主说的是哪里话!”
“府上东边有个‘静心苑’,虽然不大,但清净雅致,下官这就命人去收拾,保证让您住得舒心!”
沈知夏微微颔首,“如此,便多谢余城主了。”
当天下午,沈知夏一行人,便正式搬入了城主府的静心苑。
三日后。
坞岗城与吉安县交界的乱石林。
冷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如鬼哭狼嚎。
董艺宁裹着一件华贵的狐裘斗篷,站在一块巨石之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已经在这里,从日上三竿,等到了日薄西山。
整整一天!
那个该死的沈知夏,竟然……根本没有出现!
她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吹了一整天的冷风!
“贱人!”
董艺宁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在身旁的石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怎么敢不来?!她怎么敢!”
她身旁的护卫低着头,沉声道,“主子,我们的人回报,沈知夏这三日,根本没有出过坞岗城城主府半步。看样子……她似乎,根本没把您的信放在心上。”
“岂有此理!”
她现在是护国公主了,所以就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沈知夏一定是害怕了,她猜到了这是个陷阱,所以才当起了缩头乌龟!
这个认知,让董艺宁的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烦躁。
计划,失败了。
她精心布置的陷阱,连猎物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让她回去,如何向景王交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个护卫滚鞍下马,单膝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主子!不好了!”
董艺宁心中一沉,厉声喝道,“慌什么!说!”
那探子咽了口唾沫,急急地道。
“我们安插在沙夏城的眼线,刚刚传回密报……摄政王萧承煜,他……他根本不在沙夏城!”
“什么?!”
董艺宁瞳孔骤缩,一把抓住那探子的衣领,“你说什么?!他不在沙夏城,那他去了哪里?!”
探子的声音都在发颤。
“眼线说……三日前,摄政王抵达沙夏城,与荣安侯世子付瑞辰商议了半日军情后,当夜便带着一队亲兵,秘密出城,不知所踪!”
“而就在昨日夜里……北狄大营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