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听不到任何声音。
它甚至看不到任何敌人。
但它能“看”到,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至高无上的“规则”,如同造物主手中的橡皮擦,从它的“存在概念”上,轻轻地、随意地,擦了过去。
下一秒。
它的身躯,连同它的灵魂,它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从每一根青色的毛发到每一寸坚硬的骨骼,从流淌的血液到凝聚的魂力……
无声地,湮灭了。
不是化作飞灰,不是化作光点。
就是那么凭空地、干净利落地、不讲道理地,消失了。
仿佛它从未在这片山脉中诞生过,仿佛关于“裂风魔狼”这个物种的定义,在这一刻被从世界的底层代码中,删除了一个样本。
唯有一枚千年魂环,还静静地悬浮在它消失的地方,证明着那里曾经有过一个生命。
山,还是那座山。
风,还是那阵风。
但那股萦绕在所有人心头的、如芒在背的窥伺感和恶意,彻底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一块蘸着绝对零度纯水的抹布,擦拭得一尘不染。
绝对的、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安静。
“呼……舒服了。”
陈默揉了揉鼻子,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空气质量都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插回兜里,迈开悠闲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留下的,是跪在原地,已经彻底化作石雕的雷蒙,和他的“狂刃”佣兵团。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个世纪。
终于,雷蒙那僵硬的脖子,以一种“咯咯”作响的、令人牙酸的速度,缓缓转动,望向他身后的副手。
“猴子……你……你感觉到了吗?”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名为“猴子”的瘦高个佣兵,嘴唇哆嗦着,面无人色,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回答:“那……那头狼……它……它没了……”
“不是死了……就是……没了……”
“我……我感觉不到了……它的气息,它的存在,它的一切……都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掉了……”
雷蒙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恐惧。
不,纯粹的恐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情绪。
那是一种凡人窥见了宇宙终极真理一角后,信仰崩塌又瞬间重塑的、宛如神启般的狂热与战栗!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他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何等的愚蠢和可笑!
“我们错了……我们都错了……”
雷蒙喃喃自语,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宛如烈日般璀璨的光芒。
“我们以为,冕下是一位行走在人间的强者,一位游戏人间的神祇……”
“我们以为,他用头槌撞死地龙兽,是他的‘力量’……”
“错得离谱!!!”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用一种近乎布道的、狂热而庄严的语气,向着他那些同样陷入呆滞的同伴们,宣告他刚刚见证的、唯一的真理!
“那不是力量!那是‘玩耍’!是‘警告’!”
“地龙兽的咆哮,是一种低级的、物理层面的‘噪音’,所以,冕下降下了同样‘物理层面’的惩罚,他用自己的神体,亲自去触碰那份喧嚣,以儆效尤!”
“而那头裂风魔狼的‘窥伺’和‘恶意’,是一种更高级的、更亵渎神明安宁的‘精神噪音’!”
“所以,冕下连‘玩耍’的兴趣都没有了!他甚至不屑于让那份污秽靠近自己!”
“他只是……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一个无意识的生理反应,就将一头千年魂兽,从‘存在’的法则层面上,彻底抹除!!”
“你们懂了吗?!”
雷蒙张开双臂,像一个初生的先知,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冕下,根本不是什么‘强者’!他就是‘规则’本身!是‘道’的化身!”
“他的喜好,就是天地的法则!他的情绪,就是世界的秩序!”
“他厌恶喧嚣,于是,‘安静’,便成了这片天地的至高教条!”
“我们何其有幸,能够亲眼见证神迹,聆听神谕!这是何等的恩赐!”
“从今天起,我们‘狂刃’佣兵团,不复存在!”
“我们,是‘静谧之道’的传播者!是冕下在这凡尘俗世中,最卑微、也最虔诚的使徒!”
“我们的使命,就是追随冕下的脚步,将‘安静’的福音,传播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警告所有愚昧的世人,不要发出任何可能触怒神明的‘噪音’,无论是声音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谁敢违背,谁,就是与‘道’为敌!必将被冕下一个无意识的念头,彻底抹去!”
这番神棍般的宣言,如同一道创世的惊雷,劈醒了所有佣兵。
他们的眼中,恐惧与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雷蒙如出一辙的、找到了终极信仰的狂热!
对!
就是这样!
这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与荣耀感,在他们心中升腾。
他们,是被神选中的人!
“我等,谨遵‘静谧之道’!”
所有佣兵,齐刷刷地朝着陈默离去的方向,再次五体投地,声音虽然压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们,找到了自己新生后,唯一的“道”。
而此刻。
那位被他们奉为“道”的化身,正一边走,一边研究着刚刚吸收地龙兽魂环后,得到的新魂技。
【第三魂技:不动如山】
【效果:将自身1%的被动物理防御力,转化为一道可以加持在自身或任意物体上的“绝对壁垒”。】
“什么鬼玩意儿?”
陈默在内心疯狂吐槽。
“防御技能?还是按百分比算的?我自己的身体不就是最强的防御吗?这技能有个屁用!脱裤子放屁!”
“把防御力加持在别人身上?我疯了吗?我为什么要保护别人?他们不来烦我就谢天谢地了!万一我保护的人反过来吵我怎么办?我岂不是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垃圾技能,鉴定完毕。回头看看能不能删了,占个魂技格子都嫌浪费。”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那1%的、被他视为“垃圾”的防御力,如果真的化作“绝对壁垒”,足以让这个世界所有的神明,都流下名为绝望的泪水。
“算了,不想了,肚子饿了。”
“找个城镇,吃碗面,然后找个旅店,好好补个觉。”
他拍了拍肚子,加快了脚步。
他并不知道。
在他身后,一支由狂热信徒组成的“使徒”团队,已经悄然诞生。
一个关于“静谧之主”的、更加离奇、更加恐怖的传说,即将以他们为中心,如瘟疫般,朝着整个巴拉克王国,疯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