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凶徒啊?不过,有他们在,兴许能打败那些袁军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马服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腰也不再佝偻着,开始挺直了向四野打望,期盼寻到那些失散的民兵武装。
“我与你讲,那帮三韩棒子太弱了,就知道跑!
头也不回,跑起来没完,倒是让日华国那帮人捡了便宜,那一路,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你可要记住,被人追杀,一定要回头,不然连被谁杀的都不知道!”
“是是是....”
修县,大河故道之侧。
袁谭坐在营地的胡床上,在侍女的服侍下,一边饮酒,一边眺望着远处犹如大地疮疤一样的河床。
“啧啧,沧海桑田,难以想象,当年的大河竟然要经过此地,从幽州入海的.....”
“是啊,当年的王莽也想不到,因为治河失当,竟然会丢了大好江山!
倒是少主,而今袁氏威望日隆,又得河北群贤推举,将来袁公或许,也能开创基业.....少主身为袁公长子,而今又亲率大军,此番只要攻下南皮,渤海一郡之地尽入我手。
莫说那自寻死路的公孙度,袁公诸子便再无可与少主比肩之人了.....”
袁谭的幕僚刘洵醉醺醺的,闻言一边抚须,一边举杯,谄笑着道。
“哈哈哈,慎言慎言!”
袁谭故作严肃的喝止,可眉眼间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显然对刘洵的言语深以为然。
“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接着又是一阵会心的大笑。
笑罢过后,袁谭摆摆手,言语中带着遗憾:
“只是可惜了,修县小城,没想到县令还是个硬骨头。不过你这计策亦甚妙!
佯攻修县,大军向着南皮急速进军,以流民为掩护,突袭攻城。
哼!郡城南皮一下,我看渤海还有谁敢顽抗?就凭那些不知所谓的刁民?”
“哈哈,少主所言甚是!”
四周的将领官吏皆是颔首,齐齐举杯应和着,欢声笑语传得老远。
军营不远处,破败的土墙内外,倒伏着残缺不全的尸体。
部曲们身上缠绕着各样的布匹,长刀往下滴着血,眼神如狼般扫视着面前名为农庄所在的一切。
“该死的!这帮刁民,抢了我家的地,拆了我家的邬堡,小日子过的可以啊!”
一名明显是头目的豪强头领,一边扫视着农庄布局,一边冷笑着说道。
他一脚踢倒个三脚耧车,接着推翻面前的精致纺车,对农庄的一切深恶痛绝。
不远处,几个被部曲从隐蔽处搜出来的躲藏百姓瑟缩着脑袋,身子不停的发着抖。
头目扫了眼那群羔羊般的百姓,回忆起被小民攻破邬堡时的那一幕,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头。
经验已经告诉了他,羔羊也是能够长出尖牙利爪的。
头目转过头,抬起的手随意的一挥,冷冷道:
“这些人,心都脏了,杀了吧!一个不留!”
河间国,乐成。
南下的幽州兵马在此汇集,物资往来不断,人马喧嚣不绝,偌大的乐成城有如一个巨大的兵营。
公孙度登上高台,望着军营内不断增多的兵力,面无表情的转头询问:
“河间国的邬堡扫清了?”
“回禀主公,多亏了火器相助。叛逆尽数伏诛,河间已定。”
改换了一身官袍的王安恭敬俯首,沉声回道。
对于面前这个羽林营出身的年轻官吏,公孙度很是器重,将起扶起后继续发问: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河间国为农庄之事奔走,依你之见,河间的农庄,能出动多少可战之兵?”
公孙度没有提起农庄建立的进程,以及百姓对豪强的反攻倒算行为的意思。
王安也默契的对此保持了缄默。
经过此次公孙度的重手,河间国的不法豪强几近灭绝,被物理消灭后的他们,已经被公孙度抛在了脑后,开始为新的敌手考虑。
王安顿了顿,没有夸下海口,小心的斟酌措辞,拱手回道:
“河间民多,哪怕经过这些日子的变乱,口众仍有百万余。
百姓新得田土,正是意气风发,愿意为田亩而战之际。只要主公下令,即日便可在冀州征兵十万。”
十万兵!
仅仅听闻这个数字,就足以让在场的幕府官吏感到咋舌,这种夸张的动员能力,已经堪比战国时期的暴秦了。
但此时的众人们却是有些麻木了,因为如此规模的动员,对面的敌手袁绍已经开始在做了。
只是,比之公孙度的主动,袁绍的兵力膨胀,则是一种被动之下的不得不为。
此刻听到河间国能够为幽州大军提供如此规模的兵力,在场官吏将领无不脸露喜色,对袁绍军的忌惮都少了些许。
可公孙度却不这么认为,他闻言当即抬手:
“不够!远远不够!”
王安惊愕的抬起头,对上公孙度的严肃目光,不由略微失了神。
“使君!?”
“袁绍来了,豪强们也就回来了。
我要你和各地农庄管事全力作为,要让冀州境内的民兵首领、民兵、青壮、老弱妇孺,每一个人,都清楚明白一个道理。
袁军是来杀人,是来夺地,是来抢财的。我公孙度可以退,幽州大军可以退,可他们不行,脚下的土地也不行,百姓们必须站出来,必须上前线,必须要与敌手拼杀!”
公孙度语气凝重,像是在下命令,又像是在对人规劝。
王安心中惊骇,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公孙度是真的打算以河北之民为牺牲来与气势汹汹的袁绍军消耗,可他念头一转,想到战事一起,民不聊生的必然后果,又觉得此事本就躲无可躲。
或许,百姓想要站起来,还得靠他们自己!想要站稳脚跟,就必须要发出足以让敌人忌惮的力量。
王安沉默片刻,凝重的拱手:
“仆明白了,只是,想要完成这类动员......”
“我知道你的难处!明日起,将有源源不断的,自辽东来的农庄候补管事,他们,皆听从你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