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接过账册,翻到“王某调粮记录”,见上面写着“五十车,每车重三百斤”,眉头微蹙:“哪有粮车这么重?定是藏了兵器。石崇是想让粮商给理刑院密探科送兵器,为明日举事做准备。”他早从秦飞的密报里得知,石崇令粮商以“送粮”为名,运长刀、短弩到理刑院,再分发给密探。
陈忠急道:“大人,要不要令玄夜卫去查粮商的车?若真藏了兵器,就能定他们‘私藏军器’的罪,断了石崇的兵器来源。”
谢渊摇头:“不用查。让他们运,明日举事时,密探拿着兵器入宫,就是‘谋逆现行’的实证,比现在查‘私藏’更重。再说,理刑院护着粮商,咱们现在查,石崇定会说‘兵部越权’,反而落人口实。”他顿了顿,又道:“你令户部的吏员,盯着粮商的动向,记录他们给哪些理刑院吏员送过粮、送过多少,这些都是日后定他们‘勾结逆党’的证据。”
陈忠躬身应“是”:“大人,还有一事,刘焕尚书(正二品户部尚书)今日找我,说‘理刑院的吏员去户部传谣,说陈侍郎是谢大人的亲信,萧桓复位后会斩陈侍郎’,刘尚书让我‘少跟大人走太近,免得被连累’。”这话里的“官官相护”与“明哲保身”,让陈忠既愤怒又无奈。
谢渊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刘焕是老臣,竟也怕流言。你告诉刘焕,‘粮饷是户部的事,只要他按律调粮,不帮旧党,萧桓就算复位,也动不了他’。若他敢帮石崇拖延粮饷,我第一个参他。”
申时的暮色渐浓,秦飞从侧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黄麻纸密报:“大人,石崇令理刑院密探科吏员,明日辰时一刻去南宫侧门接应萧桓;徐靖(从二品诏狱署提督)已令诏狱卒备好短刀,明日辰时一刻开正阳门暗门;林文(正三品礼部侍郎)奏请‘明日祭永熙帝陵寝’,想引玄夜卫南司的人离京,好让北司的人孤掌难鸣。”
谢渊接过密报,仔细阅着,指尖在“辰时一刻”上轻轻敲了敲:“林文是石崇的人,祭陵是假,调玄夜卫是真。你令玄夜卫南司的人‘按奏请去祭陵’,但只派一半人,另一半人留在京师,盯着理刑院的动向;北司的人继续盯南宫、正阳门,别让逆党跑了。”
秦飞躬身道:“大人,理刑院的吏员近日频繁接触京营的旧卒,说‘萧桓复位后,会升他们为百户’,已有十几个旧卒答应明日随陈冀(前京营副将,从三品)护萧桓出宫。要不要提前捕这些旧卒?”
谢渊摇头:“不用。让他们跟着陈冀,明日一起出宫,正好一网打尽。你令暗探录下旧卒与理刑院吏员的交接,这些都是‘谋逆’的实证。”他顿了顿,又道:“明日辰时,你带玄夜卫北司的人守正阳门,岳谦(从二品都督同知)带京营兵守养心殿,周铁(正二品刑部尚书)在早朝备罪证,咱们各司其职,定能擒住逆党。”
秦飞应“是”,刚要走,谢渊又道:“告诉张启(从三品玄夜卫文勘房主事),把理刑院密探传谣的记录、粮商运兵器的账册、旧卒交接的证词整理好,明日早朝呈给周铁,让百官看清石崇的真面目。”秦飞离去后,谢渊望着窗外的暮色,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明日,就是流言终结、逆党伏法的日子。
酉时的烛火亮了,幕僚见谢渊仍在批公文,又劝道:“大人,您已忙了一天,流言的事也有应对了,该歇会儿了。石崇的计虽毒,可您已有布局,不会出岔子。”
谢渊放下笔,望着烛火,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仍坚定:“我不是不累,是不能歇。边军的粮饷还没发,京营的换防还没定,火器还没送大同卫,这些事哪一件都不能拖。石崇想让我歇,想让我乱,我偏不。”他顿了顿,对幕僚道:“你跟着我多年,该知道我的性子——我谢渊不是为了自己的官爵,是为了大吴的百姓,为了守住永熙帝留下的江山。若萧桓真能复位,若他能护百姓安稳,我愿辞了这兵部尚书;可他若跟着石崇乱政,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得逞。”
幕僚听着,眼眶有些发红:“大人,小人明白了。您放心,明日我会帮您整理公文,定不让您独自操劳。”他之前劝谢渊“防自身”,是怕谢渊出事,如今才明白,谢渊的“不防”,是因为他的心里只有社稷,没有自身。
戌时的烛火最亮,杨武匆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轻松:“大人,秦云副将报,张三等兵卒回去后,给其他兵卒说了您的话,又加了肉菜,前营的兵卒再没人提辞役;周瑞也答应明日一早就送火器去大同卫,说‘不敢再拖’;还有,京营各营的兵卒都在说‘谢大人真心待咱们,跟着大人没错’,流言散了不少。”
谢渊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好,军心稳了,就好办了。你明日一早去京营,盯着换防,别出岔子;再去户部,催陈忠把粮饷发了,边军等不起。”杨武应“是”,又道:“大人,理刑院的吏员今日没再传谣,许是见流言没起作用,怕了。”
谢渊冷笑:“他们不是怕了,是在准备明日举事。你告诉秦云,明日辰时一刻,让京营前营的兵卒加强正阳门的巡查,若见理刑院的人或诏狱卒,先拦着,等玄夜卫的人来擒。”杨武躬身应“是”,离去后,谢渊拿起《大同卫军器清单》,仔细核对着,确保明日火器能顺利送达——这是边军的希望,也是他守住江山的底气。
亥时的夜静了,陈忠送来《边军粮饷发放记录》:“大人,大同卫、宣府卫的粮饷今日已发,地方粮官说‘三日内能到边军手里’;西市粮商的动向也录好了,王某给理刑院送了二十车兵器,李某送了十五车,都记在账册上了。”
谢渊接过账册,翻到记录页,满意地点头:“好,粮饷发了,边军就不会乱;兵器的记录有了,明日就能定粮商的罪。陈忠,你明日早朝跟着周铁,把这账册呈上去,让百官看看石崇是怎么‘勾结粮商、私藏军器’的。”陈忠躬身应“是”:“大人,您也歇会儿吧,明日还要应对早朝,还要擒逆党,需养足精神。”
谢渊道:“我再批完这几份公文就歇。你也回去歇,明日是关键,别出岔子。”陈忠离去后,谢渊独自留在案前,烛火映着他的身影,孤独却挺拔。他想起代宗病重时说的“谢卿,朕信你”,想起百姓在德胜门喊的“谢大人护京师”,心里的决心更坚——明日,定要擒住逆党,护好大吴。
子时的梆子声传来,谢渊批完了最后一份公文——是《京营换防批复》,明日一早就能送出去。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拿起案角的凉茶,喝了一口,茶凉得刺骨,却让他更清醒。
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望着远处的南宫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却藏着明日的风暴;正阳门的方向,隐约有京营兵卒的甲叶声,是岳谦在部署;玄夜卫北司的方向,烛火还亮着,是秦飞在整理罪证。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明日,就是决战的日子。
他回到案前,拿起笔,在一张黄麻纸上写下“明日辰时擒逆”四个大字,墨迹穿透纸背,像在给自己打气,也像在给大吴的江山立下承诺。烛火摇曳,映着这四个字,映着案上的公文与罪证,映着他守了一夜的兵部衙署——这里,是他的战场,也是大吴的希望。
片尾
谢渊应对流言的子时,逆党的举事准备已进入最后阶段:石崇在理刑院清点密探科吏员,以为“流言能乱军心”,却不知京营兵卒已安;徐靖在诏狱署给死囚分发短刀,以为“正阳门暗门能开”,却不知岳谦的京营兵已守在门外;萧桓在南宫摩挲京营旧符,以为“复位近在眼前”,却不知玄夜卫的人已围在侧门;林文在礼部准备祭陵文书,以为“能调走玄夜卫”,却不知南司只派了一半人——他们都以为流言能帮他们成事,却不知谢渊早已用“稳军政、安民心”破了流言,用“录实证、布天罗”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兵部衙署的烛火亮至黎明,谢渊的部署已覆盖京师:京营兵守养心殿、正阳门,玄夜卫盯南宫、理刑院,刑部备罪证,户部发粮饷,工部送火器——每一步都透着“公心护稷”的决心,每一步都指向“擒逆安邦”的终局。黎明的光洒在京师的街巷,流言的阴霾已散,决战的号角即将吹响,大吴的江山,终将在谢渊的守护下重回清明。
卷尾语
谢渊应对流言案,非“枢臣破谣”之浅事,乃“公心胜私念”的深层较量——石崇借流言乱政、官官相护,显旧党“为权不择手段”之恶;谢渊以“稳军政、安民心、录实证”破之,彰直臣“护稷不计自身”之忠。此案之明,在“虚与实”的对比:石崇的流言是虚,谢渊的民生安稳是实;旧党的勾结是虚,谢渊的律法纲纪是实;逆党的复位梦是虚,大吴的百姓安乐是实——虚终抵不过实,私终败于公。
谢渊之智,在“不随流言乱,只按公纲行”:他不急于捕传谣者,恐落“权臣擅捕”之口实;不急于斩李默,恐寒边将之心;不急于查粮商,恐失“谋逆现行”之实证,每一步皆循“护社稷、安百姓”之则,既不妄动,亦不纵恶。同僚之疑,非不信谢渊,乃忧时局之险,而谢渊以“坦诚释疑、实利安众”化解,显其“有智亦有仁”。
兵部的案牍、京营的甲胄、玄夜卫的密报、户部的粮饷,皆为“公胜私败”之注脚——流言虽能扰一时,却难撼公纲之固;旧党虽能结一时,却难敌民心之向。此案之后,大吴朝局更稳,民心更安,此亦成武朝“直臣守纲”之典范,为后世治“流言乱政”立镜鉴:为政者,当以公心破私念,以实利安民心,以律法束奸佞,方能护社稷长久、百姓安乐。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渊遇流言乱政,不躁不怒,唯以‘稳军政、安民心’破之,既护朝局,又擒逆党,可谓‘智仁勇兼备’矣!”诚哉斯言!谢渊应对流言,非为个人权位,乃为大吴江山、黎民百姓,此等公心,足以垂范千古,亦为大吴得以延续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