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流言似雾笼京邑,民心如草怯风飙(1 / 2)

卷首语

《大吴会典?刑法志》卷三《妖言篇》附载:“成武朝中期,南宫流言兴,市井传‘德佑帝萧桓将复位,谢渊(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欲阻’,百姓惶惶,或囤粮、或闭铺。顺天府推官(正六品,掌京师治安)受旧党银,置流言于不顾;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查得流言乃镇刑司旧属假扮商贩所传,报谢渊。渊令‘颁安民榜稳民心,续盯流言源头,不贸然捕人,防旧党借“苛待百姓”构陷’,史称‘南宫流言案’。”此案之要,在“流言为刃”与“稳局为盾”之对弈——旧党借流言惑民心、乱朝局,谢渊以稳控破流言、护社稷,二者角力,显成武中期“私谋”与“公纲”之深层交锋。

茶馆檐残旗影摇,街谈私语起狂潮。

流言似雾笼京邑,民心如草怯风飙。

枢臣案上谋安策,暗探街头觅祸苗。

不是清时无正理,只缘私党弄阴招。

京师正阳门旁的“顺和茶馆”刚开半扇门,檐角挂着的旧旗被风扯得猎猎响,旗上“顺和”二字已褪成浅灰,像极了此刻百姓脸上的惶色。刚卸了夜巡甲的京营小兵,攥着两文钱要碗粗茶,刚落座就被邻桌布商拽住袖子:“兄弟,你听说没?昨儿夜里,有人见南宫那边亮了龙旗,说……说太上皇要复位了!”

小兵手一抖,粗茶洒了半盏:“真的假的?谢太保掌着京营,能让这事成?”

布商往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怎么不能?我昨儿从西市买粮,听见两个商贩说,镇刑司的人都动了,要帮太上皇开宫门;还有人说,谢太保要拦,可边军那边有动静,怕是护不住代宗陛下……”

话没说完,邻桌卖菜的老汉猛地拍桌:“别瞎传!青漠堡败后,就是流言多,害得咱流民半年没敢归乡!现在谢太保推新政,粮价稳了,怎么又来这茬?”可他话里的底气不足,手却不自觉摸向怀里的碎银——那是他刚卖菜的钱,本想再囤两斗米,此刻倒犹豫起来。

茶馆掌柜从后厨出来,擦着柜台叹:“今早开门,已有三户人家来问‘要不要囤粮’,还有布铺老板说‘要闭铺几日看看’。方才顺天府推官路过,小的上前禀报,推官只说‘百姓闲言,不必管’,转身就进了对面酒肆——谁不知道,推官上月刚收了西市粮商的银,粮商可是旧党那边的人!”

檐外的风卷着尘土进来,落在茶碗里,漾起细小的浊纹。小兵没再喝茶,攥着钱匆匆起身:“我得回营里看看,要是真有动静,得给家里捎信。”布商、老汉也跟着起身,茶馆里瞬间空了大半,只剩掌柜望着门外,眉头皱成一团——他知道,这流言若止不住,用不了一日,整个京师都会乱起来。

顺天府衙署的前堂,推官正坐在案后翻《顺天府志》,案角压着一个锦盒,里面是西市粮商送的五十两白银——粮商昨晚派人来说“传流言,事成后再送五百两”,推官虽知这是旧党谋事,却贪银钱,更怕旧党日后报复,便装聋作哑。

“大人,街面上流言更盛了,有人说‘太上皇复位后要废新政,加征粮税’,城南已有百姓囤粮,甚至有人要逃去通州!”捕头(从九品,掌京师捕盗)匆匆进来禀报,声音里带着急意,“要不要派捕快驱散传谣的人?再贴个告示澄清?”

推官放下书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道:“澄清什么?不过是百姓闲唠,捕快一去,反倒显得官府心虚。再说,谢太保没发话,咱们瞎掺和什么?万一触了哪位大人的忌讳,你我担待得起?”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怕捕快真查到粮商头上,牵连出自己收银的事。

捕头还想劝:“可再不管,民心就乱了!青漠堡后就是因为民心乱,瓦剌才敢围京师……”

“住口!”推官猛地拍案,茶盏里的水溅出来,落在锦盒上,“休提青漠堡!谢太保自有处置,轮不到你我多嘴!下去!”

捕头咬了咬牙,终是躬身退去。走出衙署,见街面上已有小吏偷偷闭了铺面,百姓拎着包袱往城门走,心里又急又气——他知道推官收了旧党银,却没证据,只能看着流言像野草一样疯长。街角的暗巷里,一道黑影闪过,是玄夜卫的暗探,正盯着推官的衙署,捕头心里一动,没敢多问,只加快脚步往京营方向去——或许,只能指望谢太保了。

兵部衙署的案上,摊着两封密报:一封是顺天府捕头托京营小兵转来的“流言盛、推官不管”,一封是秦飞送来的“流言源头指向镇刑司旧属”。谢渊指尖捏着密报,指节微微泛白——他太清楚流言的危害:青漠堡败后,就有“瓦剌要屠城”的流言,害得京营兵卒分心,差点丢了德胜门;如今这“复位”流言,若传至边军,宣府卫、大同卫的兵卒恐生疑,谢渊掌的边军粮饷调度,怕是要受影响。

“大人,京营前营已有兵卒私下问‘太上皇真要复位吗’,秦云副将(京营副将,字飞虎)已杖责两个传谣的,可流言还在传,要不要再严些?”兵部侍郎杨武(正三品)匆匆进来,声音里带着凝重——他刚从京营巡查回来,见兵卒心思不宁,怕影响防务。

谢渊摇头,指尖点在密报上“推官受银”四字:“严责兵卒没用,得先断流言源头,再稳民心。杨武,你即刻去京营各营,传我令:‘流言乃旧党伪造,谁再传谣,以“惑乱军心”论罪;但不许苛待问讯的兵卒,若有兵卒担心家人,可许他们午时休半个时辰,回家报平安。’”

杨武躬身应“是”,刚要走,秦飞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是玄夜卫暗探从商贩身上搜出的流言底稿,上面写着“太上皇复位,废新政、免租银,谢太保阻,乃权臣误国”,字迹是镇刑司旧属常用的“刀笔体”。

“大人,暗探查到,传谣的商贩都是镇刑司旧属假扮,昨晚在西市粮商库房聚过,粮商已派人去通州传谣,想让流言扩散到边军。”秦飞递上底稿,声音里带着愤懑,“要不要捕了粮商和传谣的人?”

谢渊接过底稿,仔细看了看,放在案上:“暂不捕。粮商是旧党钩子,捕了他,幕后的人会躲起来;传谣的人多,捕了会落‘谢太保禁言、苛待百姓’的口实,旧党正盼着这个。”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街面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百姓的喧哗,显是流言还在蔓延。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流言乱下去!”杨武急道,“户部尚书刘焕(正二品)刚派人来问,要不要调通州的粮入京,怕百姓囤粮导致粮价涨。”

谢渊转身,目光扫过案上的《大吴律》《六部会要》:“传我令,召户部侍郎陈忠(正三品)、礼部侍郎林文(正三品)来兵部议事。秦飞,你令暗探盯紧粮商和通州的传谣人,录他们的行踪,若有与镇刑司旧属、诏狱署的人交接,即刻报我。”

半个时辰后,陈忠、林文至兵部。陈忠刚落座就道:“大人,通州已有粮商涨价,百姓抢粮,户部需即刻调粮,可按程序,调粮需代宗陛下旨意,可代宗病重,旨意难下……”

林文也道:“安民需颁榜,可榜文需礼部拟写、户部署名,还得盖六部印,程序繁琐,若旧党从中作梗,怕是要延误。”

谢渊点头:“程序不能乱,乱了就给旧党‘擅权’的口实。陈忠,你即刻去户部,拟‘调通州粮入京、平抑粮价’的文书,我以‘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衔副署,再请礼部尚书奏请代宗,若代宗不能批,便以‘社稷紧急’为由,先调粮后补旨——《大吴会要?户部篇》有‘边急、民急可先调粮’的先例,合规矩。”

他又转向林文:“林侍郎,你拟安民榜,就写‘代宗陛下安,太上皇居南宫无恙,新政照旧推行,粮价平、赋税稳,传谣者按律治罪’,榜文需你与陈忠、杨武联合署名,盖礼部、户部、兵部印,午时三刻前贴遍京师各城门、市集——百姓信榜文,更信多部门联合署名,能破‘谢太保独断’的流言。”

陈忠、林文齐声应“是”,匆匆离去。杨武望着二人背影,对谢渊道:“大人考虑周全,可林文是旧党那边的人,他拟榜文会不会动手脚?”

谢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林文虽属旧党,却怕担‘传谣乱政’的罪,若榜文出问题,第一个查他,他不敢动手脚。再说,有陈忠、你联合署名,他也动不了手脚。”

五午时三刻?暗探追踪:玄夜卫的细致与隐忍

京师西市的粮商库房外,玄夜卫暗探贴着墙根潜伏,手里攥着玄夜卫专用的“录事簿”——刚看见粮商派了两个伙计,背着包袱往通州去,包袱里露着流言底稿的边角。暗探轻轻起身,跟在伙计身后,保持着半条街的距离。

伙计走到城门口,被守门的京营兵拦下检查。兵卒翻出包袱里的底稿,皱着眉问:“这是什么?谁让你们带的?”

伙计忙陪笑:“是粮商张老爷让带的,说是给通州的亲戚看的,没别的意思。”

兵卒刚要细问,城门口贴安民榜的吏员喊:“都来看!礼部、户部、兵部联合发的榜,太上皇没事,新政照旧!”兵卒注意力被吸引,挥挥手让伙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