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杖责当庭明律法,帝心观望意难休(2 / 2)

萧栎看着谢渊坚定的眼神,又扫过校场上士卒们期待的目光——那些士卒多是普通出身,最恨勋贵子弟恃权欺人,今日若谢渊能成功杖责世子,定会让他们对改革更有信心。最终,萧栎轻轻点头:“准卿所奏,按军法处置,但需留有余地,不可伤及性命。”说罢,他转身走向观礼台——虽未明说“支持”,却以行动默认了谢渊的做法。

谢渊躬身领旨:“臣遵旨!”他对玄夜卫校尉道:“继续行刑,杖责三十,不得徇私,也不得过界!”校尉们再次动手,刑杖落在世子身上,惨叫声响彻校场,定国公世子起初还哭喊,后来渐渐没了力气,只能趴在长凳上发抖。礼部尚书、吏部尚书见皇帝默认,再也不敢求情,只能面色铁青地站在一旁。

巳时五刻,杖责完毕,定国公世子被打得皮开肉绽,由两名亲兵抬着退下。谢渊走上高台,手持《团营操练章程》,对全体士卒朗声道:“诸位将士!今日处置定国公世子,非为针对勋贵,只为严明军法!日后无论何人,只要违令抗命,哪怕是国公、侯爵,也必按军法论处!你们只需安心操练,朝廷定不会让有功者受屈,让违法者逍遥!”

校场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士卒们齐声高喊:“谢大人万岁!大吴万岁!”声浪震得观礼台上的萧栎也微微点头——他终于明白,谢渊的“铁腕”,是为了让团营真正凝聚战力,而非故意打压勋贵。玄夜卫指挥使走到谢渊身边,低声道:“大人,定国公府已派人去吏部、礼部求援,恐怕后续会有动作。”谢渊点头:“我知道,你继续盯着定国公府,收集他私吞军饷的证据,以防不测。”

午时初刻,萧栎在观礼台检阅完火器操练,对谢渊道:“卿治军严明,团营战力已初见成效,朕很满意。只是……日后处置勋贵子弟,若事非紧急,可先奏报朕,再行处置,免得引发不必要的争议。”这是帝王的隐晦提醒——他支持改革,却也希望谢渊把握“分寸”,别把勋贵逼得太紧。

谢渊躬身道:“陛下教诲,臣谨记在心。但今日之事,若臣先奏报,定国公世子定会提前得知消息,要么逃脱,要么煽动更多勋贵子弟抗命,反而误事。日后臣会酌情区分,紧急之事先处置后奏报,非紧急之事则先奏报再处置,绝不让陛下为难。”他的回答既表达了对帝王的尊重,又坚持了“军法不可延误”的原则,萧栎听后,满意地点头:“卿能权衡,甚好。”

此时,户部侍郎送来军饷调拨清单,低声对谢渊道:“定国公暗中打过招呼,若今日你处置了世子,京营本月的军饷可能会延迟拨付。”谢渊冷笑:“他敢!你回复户部尚书,若军饷延迟,臣便奏请陛下查户部粮饷账目,看看是谁在背后作梗!”户部侍郎脸色微变,连忙点头:“下官这就去催办。”

午时三刻,萧栎起驾回宫,临走前特赐谢渊“尚方剑”一柄,道:“卿持此剑,若遇抗命不遵者,可先斩后奏,朕为你做主!”这既是对谢渊的信任,也是对勋贵的警告——别再试图阻挠改革。谢渊接过尚方剑,躬身谢恩:“臣定不负陛下信任,誓死守护团营,守护京师!”

萧栎走后,谢渊立刻召集兵部侍郎、都督同知、玄夜卫北司指挥使议事。他将尚方剑放在案上,道:“定国公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联合其他勋贵反扑,我们需提前准备。杨侍郎,你加快修订《团营军法细则》,明确‘勋贵子弟违法加重一等’的条款,明日便颁布;岳将军,你从边卫调两千名精锐士卒,编入团营,以防定国公煽动旧部作乱;秦飞,你即刻派人查封定国公府的粮庄,核查他私吞军饷的账目,若有证据,立刻呈给陛下。”

“属下遵令!”三人齐声领命。兵部侍郎犹豫片刻,道:“大人,定国公与英国公、魏国公交好,若他们联合递请愿书,陛下恐会再次犹豫,我们是否要先联络御史台,让他们帮忙说话?”谢渊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御史台,让御史们提前准备奏疏,若勋贵反扑,便联名上奏,陈述定国公的劣迹,支持军法处置。”

未时初刻,谢渊前往御史台,与御史大夫商议后,决定由御史台牵头,联合六部中的正直官员,起草《严明团营军法疏》,疏中详细列举定国公世子的劣迹,以及定国公包庇、私吞军饷的证据,恳请萧栎“坚持军法,不姑息勋贵”。御史大夫道:“大人放心,御史台定会站在你这边,若勋贵敢反扑,我们便以‘欺君谋私’弹劾他们!”

未时三刻,谢渊返回团营,得知定国公世子已被定国公府接回,定国公还对外宣称“谢渊故意刁难,杖责世子致重伤”,试图煽动舆论。谢渊立刻命人将世子“损坏军器、私吞军粮”的证据公示于营门,同时让参与操练的士卒现身说法,讲述世子平时的跋扈行径。百姓们看到证据后,纷纷指责定国公父子“恃权欺人”,定国公的舆论攻势瞬间破产。

此时,玄夜卫北司指挥使送来密报:“大人,定国公已联系英国公、魏国公,计划三日后递联名请愿书,要求陛下罢黜你的兵部尚书之职,恢复勋贵对团营的控制权。”谢渊道:“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他们,若他们有勾结旧党、意图作乱的证据,立刻上报。”

申时初刻,谢渊在团营召开将领会议,会上,他将尚方剑悬挂在营中,道:“陛下赐我尚方剑,是为了让我们严明军法,推进改革。日后若有将领敢勾结勋贵、抗命不遵,无论是谁,这尚方剑都不会留情!”将领们见状,纷纷躬身道:“属下定遵军法,绝不敢抗命!”此前有些动摇的将领,此刻也彻底坚定了立场——他们知道,谢渊有皇帝支持,还有尚方剑在手,跟着他走,才是正确的选择。

申时三刻,谢渊巡查至神机营,见士卒们正在认真操练火器,装填、射击的动作整齐划一,比往日快了许多。一名老卒上前道:“大人,您今日处置了世子,我们都觉得解气!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我们定会好好操练,为大吴出力!”谢渊拍了拍老卒的肩膀:“这是你们应得的,只要你们好好操练,朝廷定不会亏待你们。”

片尾

夕阳把校场的黄土染成一片暖金,晚风卷着士卒操练的呐喊声掠过甲胄,溅起细碎的尘粒,又缓缓落在谢渊的官袍下摆。他立在高台之上,掌心按着凉下来的木栏——那栏上还留着白日日晒的余温,以及经年累月被将士们摩挲出的浅痕,像极了这团营百年来积下的沉疴与新生的希望。

手中的《团营操练章程》被攥得发紧,册页边缘早已因反复翻阅而卷了毛边,上面密密麻麻的朱批还带着墨香:有昨夜挑灯修订“勋贵子弟违法加等”的笔迹,有今早记录定国公世子劣迹的墨痕,还有方才杖责前,他特意圈出的“军法面前,无分贵贱”那句规章。指尖抚过那些字迹,白日里的画面又清晰浮现在眼前——世子拍着大腿撒泼的蛮横,礼部尚书、吏部尚书轮番说情的圆滑,刑杖落下时士卒们屏息的寂静,还有萧栎蹙眉时那声未说出口的犹豫,以及最终递来尚方剑时的默许。

他心中清楚,杖责世子不过是撕开了勋贵特权的一道口子,真正的博弈还在后面。定国公府此刻定然在连夜联络英国公、魏国公,那些私吞的军饷、藏匿的账册、安插在营中的旧部,都不会轻易浮出水面;户部那边,或许还会借着“军饷调度”的由头拖延,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可每当目光扫过台下操练的身影,这份顾虑便会淡去几分——神机营的士卒正反复演练佛郎机炮的装填,动作比昨日又快了半拍,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却没有一人停下;五军营的骑兵列着整齐的阵形,马蹄踏在地上的声响如惊雷般规整,那是此前从未有过的精气神。

方才巡查时,一名扛着长矛的老卒攥住他的袖口,粗糙的手掌带着老茧,声音发颤却坚定:“大人,您今日为我们出了气,往后我们定然好好操练,绝不给您丢脸!”那掌心的温度,此刻仿佛还留在他的手腕上;还有方才散操时,士卒们路过营门公示栏,围着世子“损坏军器、私吞军粮”的证据低声议论,眼中燃起的那团“公道还在”的光,比夕阳更让人踏实。

萧栎的支持或许带着帝王的权衡,既想借他整肃积弊,又怕逼反勋贵动摇根基,但那柄尚方剑的分量,那句“朕为你做主”的承诺,已是此刻能握住的最坚实的依靠。只要守住“军法无特权”这六个字,只要手中的章程不偏不倚,只要这些士卒的信任不凉,哪怕日后勋贵联手反扑,哪怕户部刁难、吏部掣肘,他也能一步一步把改革推下去——让那些空领饷的“影子兵”彻底消失,让世袭的纨绔子弟要么练出真本事,要么退出营伍,让这团营真正变成有战力、有骨气的铁军,变成能挡得住瓦剌铁骑、护得住京师百姓的铜墙铁壁。

晚风又起,吹得《团营操练章程》的册页轻轻翻动,“操练”“军法”“考核”这些字眼在夕阳下格外清晰。谢渊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落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却坚定的笑意——路还长,但方向已明,只要心不偏、法不松,这团营的明天,定会如这夕阳后的星空一般,清亮而稳固。

卷尾语

团营杖责世子案,以巳时世子抗命始,以申时谢渊稳固军心终,短短四个时辰,浓缩了“军法与特权”“改革与观望”的双重博弈。谢渊的“铁腕”并非鲁莽——他早有核查证据在手,深知“当众杖责”是震慑勋贵、凝聚士卒的唯一办法;萧栎的“观望”也非软弱——他既需维护谢渊的改革权威,又需平衡勋贵势力,避免朝堂动荡,帝王的权衡与直臣的坚定,共同促成了“军法胜诉”的结局,暗合明代“景泰帝在于谦与勋贵间寻求平衡”的历史逻辑。

从心理与策略维度观之,谢渊的行动展现了“刚柔并济”的精准:对世子的“刚”(当众杖责)是为了明法;对帝王的“柔”(接受“酌情奏报”的提醒)是为了获支持;提前收集证据、联合御史台是为了防反扑,每一步都围绕“推进改革、严明军法”的核心,无半分疏漏。萧栎的观望则暗藏“帝王心术”——既不公开支持谢渊,以免彻底得罪勋贵;也不斥责谢渊,以免打击改革积极性,最终以“赐尚方剑”的方式表露出信任,既稳住了谢渊,又警告了勋贵。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渊杖定国公世子于团营,帝观望而许之,军法始明,士卒振,勋贵不敢复轻军规。”此案印证了“改革需铁腕,更需分寸”的真理——封建王朝的军法常因特权而废弛,谢渊的实践证明,唯有“手握证据、获帝王信任、得民心支持”,才能打破特权垄断,让军法真正成为“治军之纲”。

团营的校场上,刑杖落下的痕迹早已被黄土覆盖,但“军法无特权”的理念,却深深印在每一名士卒心中。定国公世子的惨叫声渐渐被遗忘,但谢渊手持尚方剑、严明军法的身影,却成为大吴军政史上的不朽画面。这场因“抗命”而起的杖责,终将以“军法胜利、改革推进”的结局,载入大吴史册,为后世治国者提供“如何在特权与律法间守护公平”的永恒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