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灰烬密码(1 / 2)

沈星河把铁盒塞进围裙口袋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转头正撞见父亲站在灶屋门口,手里还攥着拆衣柜的锯子。

老人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直勾勾钉在那团焦黑上,指节捏得锯柄发出吱呀响。

"爸?"沈星河喊了一声,伸手去扶他发颤的胳膊。

沈建国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锯子"当啷"砸在青石板上。

他踉跄两步扑过来,枯瘦的手指抠住铁盒边缘:"扔了!

赶紧扔井里!"

"爸你怎么了?"沈星河被推得撞在灶台上,后腰抵着砖角生疼。

铁盒在两人拉扯间滑落,"啪"地砸在地上,数十张炭化纸片扑簌簌散了一地。

林夏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最上面那张,突然顿住——纸边的折痕是母亲特有的三叠法,当年给沈星河包课本时总爱这么折。

"是妈写的。"她声音发紧,轻轻吹去纸片上的灰。

沈星河凑过去,模糊的字迹逐渐显形:"......县医院说不能治......别让孩子知道......"下一张更碎:"水厂排的红水又漫到井边了......"最后半页最完整,墨迹被烟火熏得泛红:"建国,灶心土能吸附......"

沈星河的喉咙突然发堵。

他记得母亲临终前总说"井水甜",可后来搬去城里,他才知道那口老井的水烧开后总浮着层油花。

原来她早知道,知道那些红水渗进地底,知道自己喝的是带毒的水,却宁可把灶膛里的土块磨成粉,偷偷拌进他的药里。

"你妈......"沈建国蹲下来,枯树皮似的手掌抚过纸片,"那年她总说胃疼,我还骂她矫情。

后来厂里说要裁人,我要是闹起来......"他突然剧烈咳嗽,浑浊的眼泪砸在纸片上,把"不能治"三个字晕染成模糊的团。

林夏轻轻搂住沈建国的背。

老人像个孩子似的蜷缩在竹椅里,整夜盯着煤炉上的铝壶。

水开了又凉,凉了又烧,壶嘴的白汽在他额前凝成细汗。

天刚擦亮,他突然掀开床底的破棉絮,摸出个蓝布包:"她藏在腌菜坛里的,我早发现了......"

蓝布包里是本牛皮笔记本,边角被水泡过又晒干,皱得像老树皮。

第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母亲穿着蓝布衫在井边打水,身后站着小他三岁的妹妹,扎着两个羊角辫。

翻到中间,密密麻麻记着日期、井水深浅、灶心土用量,最后一页夹着张诊断书——1997年3月,乳腺癌中期。

"她说等阿敏上大学再治,"沈建国用指节蹭着诊断书上的公章,"我傻啊,真信了她的'老胃病'......"

林夏翻到某一页突然停住:"1998年7月12日,陈阿婆孙子发烧,用灶心土滤水喂药,烧退了。"她抬头看沈星河,"当年大家都说陈阿婆求了菩萨,原来是妈......"

沈星河喉头滚动两下。

他想起八岁那年发高热,母亲整夜跪在灶前,用铁铲一点一点刮灶膛里的红土。

他迷迷糊糊听见她说"小星最乖,喝了这碗糖水就不疼了",原来那不是糖水,是掺了灶心土的药汤。

"公开吧。"林夏合上笔记本,"现在测水质的技术比当年好,咱们可以......"

"不行!"沈建国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要是传出去这井有毒,咱们巷子还怎么住人?

阿敏谈对象都要被嫌!"他抓起笔记本要收,却被沈星河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