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轮值掌勺\"饭局来得比往常热闹。
张婶提了把青菜,王大爷抱来半坛黄酒,连社区幼儿园的小丫头都拽着奶奶来,羊角辫上沾着草屑。
抽签筒在桌上转了三圈,林夏抽中\"掌勺\",沈建国抽到\"刮锅\"。
\"我这把老骨头刮锅最在行。\"老人蹲在灶前,拿竹片仔细刮着锅底焦痕,忽然哼起走调的号子——\"锅铲响,饭香飘,大灶火,暖心窝\"。
那是他年轻时在厂里食堂当帮厨学的,沈星河听过无数次,却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沈星河站在廊下,看父亲佝偻的背与灶火重叠,看林夏颠勺时飞扬的碎发,看小丫头踮脚往锅里偷塞糖块被张婶抓住——这烟火气里的每一道褶皱,都成了刻在他骨头上的印记。
深夜,他翻出母亲的旧饭盒。
盒底还粘着半块没擦净的饭粒,是她最后一次给他带午饭时留下的。
录音笔里存着她的声音:\"小夏爱甜,老沈爱咸,星河...少放辣椒。\"旧菜谱的纸页发黄,边角卷着,每道菜旁都有母亲用红笔标的备注。
他把这些小心放进新炉的隔热层,金属扣\"咔\"地合上。
最后挂木牌时,钉子敲在门框上的声响惊醒了檐下的麻雀。
木牌上的字是他亲手刻的:\"锅已热,人先走。
回来时,若火未熄——那是你们替我活着。\"
次日清晨,林夏推开院门。
炉膛里的余温透过炉壁渗出来,她伸手摸了摸,掌心暖融融的。
锅底焦痕像撒在黑丝绒上的星子,风穿过老槐树,风铃轻响,仿佛有人刚放下锅铲,转身走向晨雾里的车站,又仿佛从未离开过。
沈星河站在巷口回头,看见院门口的木牌被风吹得轻晃。
他摸了摸怀里的便携炉,那里装着母亲的饭盒、父亲的锅铲,还有昨夜未熄的火种。
晨雾里传来隐约的响动,像是有人掀开竹帘,往灶膛里添了把新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