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1章:归都定基(虎都建制的权力象征)(至元四十三年夏?汴梁)
汴梁的城门楼悬挂着新制的白虎旗,萧虎的仪仗队从朱雀门入城时,街道两侧的百姓跪伏在地,头不敢抬。骑兵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整齐划一,甲叶碰撞声里,混着孩童被母亲捂住嘴的呜咽——自蒙古兵占领汴梁,百姓还是头回见这般盛大的入城式。
“将军此次渡江,竟能全身而退。”周显在马侧低声道,目光扫过街角几个形迹可疑的僧人——那是南宋派来的细作。萧虎勒住缰绳,望着城墙上残留的金代砖纹:“退的是兵,不是势。”他的指节叩着马鞍上的虎纹浮雕,那是扬州工匠连夜赶制的,鬃毛处还留着凿子的新痕。
行至原金廷枢密院旧址,萧虎忽然翻身下马,踩着碎砖走进荒草丛生的庭院。“这里,就是将来的中枢。”他对跟来的张诚道,“让人把野草除了,砖石编号留存,将来重建要用。”张诚注意到,他踩过的地方,露出一块刻着“龙虎”二字的残碑——那是金章宗时期的遗物。
萧虎在临时衙署召集幕僚时,案上摆着三个地名备选:“汴梁”“南京”“虎都”。帖木儿第一个反对:“虎都?汉人会说咱们把城池当猎物!”他拍着案上的《金史》,“就叫南京,金代旧名,师出有名。”
“金已亡,咱们为何要承他们的名?”萧虎推开地图,指尖重重戳在汴梁的位置,“这里是中原腹地,北控燕云,南望江淮,如虎踞岗,当叫虎都!”他看向耶律楚材,这位汉化的契丹大臣沉吟道:“可在公文上仍称汴梁,民间则唤虎都,既显威仪,又不拂汉人习惯。”这个折中方案被采纳时,萧虎特意让人取来朱砂,在布告上写下“虎都”二字,笔锋如刀劈斧凿。
消息传到临安,史宅之将密报摔在案上:“改地名是假,显野心是真!”他让人在临安城门贴出告示,称“汴梁乃大宋故地,北人窃居改名,实乃盗匪行径”,却拦不住江南商户私下称“虎都货”——扬州的绸缎经汴梁转销北境,利润比直接售宋高出三成。
“阁分三层,需依‘虎啸山林’之势而建。”都料匠刘九在沙盘上比划,底层高五丈,中层缩二丈,顶层再缩一丈,像只蹲坐的猛虎。萧虎指着沙盘西侧:“要能望见黄河,取‘虎饮大河’之意。”他特别嘱咐,梁柱不用松木,改用从淮南拆来的宋廷旧殿楠木——那些木料上还留着南宋的缠枝纹,被工匠们用砂纸磨去,只余淡淡的印痕。
耶律楚材看着图纸,忽然道:“底层当设水火二库,防火防盗;中层开窗需朝东南,引江淮之气;顶层建望楼,置铜钟,敲钟时能传三十里。”这些建议被萧虎一一采纳,唯有“禁用龙纹”一条,他加了句:“可刻虎豹,豹需在虎侧,示‘虎主豹从’。”刘九记在羊皮纸上时,发现萧虎的目光总停留在顶层的位置——那里将是密议室,只有核心幕僚能进入。
工匠们在底层铺设防潮的青石板时,萧虎让人抬来三十只樟木箱,里面全是各国降表。辽天祚帝的降书用契丹文写就,纸页泛黄;金哀宗的投降诏墨迹犹新,边角却被虫蛀了个洞;最显眼的是江南各州府的降书,扬州通判王显的笔迹歪斜,想来是献城时手在发抖。
“按年代排列,辽在左,金在中,宋在右。”萧虎亲自指挥陈列,特意将王显的降书放在最外侧,“让来此的汉人官员看看,识时务者方能保全。”周显在旁提醒:“南宋未亡,陈列其降书,恐激化矛盾。”萧虎却让人在宋降书旁立块木牌,用汉蒙双语写着:“暂存待补”——这四个字,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心惊。
有个负责清扫的汉人杂役,见了家乡池州的降书,偷偷啐了口唾沫,被张诚撞见。“想骂就骂出声,”张诚递给他块抹布,“擦干净了,看得更清楚。”杂役接过抹布时,指节在颤抖——木牌上的“待补”二字,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中层的书架用铁皮包裹,存放着萧虎从各处搜罗的军器图谱:有北宋《武经总要》的孤本,记载着床子弩的制作;有金代的《火器录》,详述火药配比;最珍贵的是陈六手绘的“楼船破袭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南宋水师的弱点。
“这些图谱,只能让咱们的人看。”萧虎对掌管钥匙的帖木儿道,“蒙古工匠学汉法,汉人匠师仿北术,缺一不可。”他特别命人将虎蹲炮的图纸拓印多份,分发给各军器坊,却故意隐去炮膛的弧度数据——这是陈六留的后手,只有他能校准。
耶律楚材借阅《武经总要》时,发现萧虎在“骑兵制”页面批注:“南人善水,北人善骑,若骑能涉浅水,水战亦可胜。”墨迹未干,想来是刚添的。这位契丹大臣忽然明白,中层藏的不仅是图谱,是萧虎“融合南北之术”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