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野营》(2 / 2)

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带一个很小的阳台。

那天晚上,父母去亲戚家帮忙,留我一个人在家复习功课。

夜深人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后背直发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我。

我抬起头,房间里一切如常。

台灯的光晕温暖而稳定。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学习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可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阳台玻璃门上的倒影。

门外的阳台上,空无一人。

但是从玻璃门的倒影上,我看见书桌旁,多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像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我的椅子后面。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差点就停止跳动。

我猛地转过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是错觉吗?

我死死盯着阳台玻璃,试图看清那倒影。

玻璃像一面模糊的墨镜,映出房间的轮廓,台灯的光团,还有我苍白惊恐的脸。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告诉自己只是学习太累,眼花了。

我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刚走到房门口,手握住冰凉的金属门把。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瓜子壳破裂的脆响,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浑身一僵,这声音太熟悉了。

是蓟县山区的夜晚,我和同学们在下铺嗑瓜子时,充斥在耳边的那种声音。

可是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猛地拉开门,冲进客厅,按亮了所有的灯。

光明驱散了阴影,却驱不散我心底的寒意。

我蜷缩在沙发上,紧紧抱着靠垫,耳朵竖着,捕捉着卧室里的任何动静。

一片死寂。

那天晚上,父母回来时,看到我脸色惨白地缩在沙发上,都吓了一跳。

我推说是胃不舒服,搪塞了过去。

我不敢说,我怕他们觉得我疯了,更怕它不仅仅是我的幻觉。

从那天开始,怪事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

有时是深夜,我会听到房间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踱步,声音却来自天花板方向。

有时我放在书桌上的小物件,会莫名其妙地改变位置。

一支笔,一块橡皮,或者一张照片,会出现在它根本不该在的地方。

有一天清晨我醒来,发现我昨晚规规矩矩放在床尾的书包,竟然端端正正地背在我的肩上。

而我,是平躺着睡的。

那种被无形之物操控的感觉,让我几近崩溃。

我变得神经质,易怒,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父母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诊断是学习压力过大导致的焦虑和轻度强迫症,开了一些安神的药。

药吃了,但是毫无作用。我知道,问题不在我身上。

转机出现在一个周末。

我百无聊赖地整理着书柜,想找些旧书卖掉。从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里,飘落出一张泛黄的彩色照片。

是我野营结束时拍的合影。

我站在第二排,笑得没心没肺。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照片上的每一个同学,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当我的视线落到照片边缘,一个站在最角落的女生时,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那个女生我记得她。她叫小娟,一个非常安静,甚至有些孤僻的女生。

野营那次,她就睡在我的下铺。那天晚上,和我一起嗑瓜子聊天的,就有她。

而照片上的她,样子有些奇怪。

她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似乎是因为按快门时她刚好动了一下。

但仔细看去,她的姿势……她的肩膀微微倾斜,一边高一边低,仿佛背上背着什么看不见的、沉重的东西。

那个瞬间,从野营归来后,我的脑海里关于小娟的零星记忆碎片,猛地涌上心头。

她好像在野营回来后没多久,就转学了。原因众说纷纭,有说她家搬走了,有说她生病了。

我记得有一次在学校走廊远远看见她,她脸色苍白得吓人,低着头快步走路,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分明是一种被什么东西耗尽精气的憔悴。

难道说,那个“东西”当时选中了我,跟着我回来了。

但是在大巴车上,掉下来的梨砸醒了我,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表明“它”离开了?或者,被“惊”走了?

而“它”,后来找到了另一个目标。

小娟!

我死死捏着那张照片,冷汗浸湿了后背,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小娟后来的转学、病容,都有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解释。

而我这阵子断断续续的怪异感受,或许只是“它”曾经在我身上停留过,然后残留下来的一丝“气息”。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何选中我们,更不知道小娟后来怎么样了。

我拿着照片,冲到客厅,想把这些年压在心头的恐惧和这个可怕的发现告诉妈妈。

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妈妈担忧而又困惑的脸,我又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说?说我觉得小学时被鬼跟了,它还可能害了我的同学?谁会信?

最终,我还把它塞回了字典里,坦然的面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