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祁明月轻声道:“修言哥哥用心良苦。”
姚修言望着窗外:“秋雁是将才,只是需要磨练。”他忽然转头,“就像你需要时间适应边关。”
祁明月一怔:“我表现得这般明显?”
“初来时,你连风沙都怕。”姚修言眼中含笑,“如今却能顶着沙暴去教课。”
祁明月低头:“是修言哥哥教得好。”
“是你学得好。”姚修言声音柔和,“明月,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二人沉默片刻,祁明月忽然问:“年关可要回京?”
姚修言摇头:“边关离不开人。”他顿了顿,“你若是想家……”
“这里也是家。”祁明月轻声道。
姚修言凝视她,目光深沉:“当真?”
“嗯。”祁明月望向窗外雪地,“有修言哥哥在的地方……”
话未说完,忽听外面喧哗。亲兵急报:“世子!狼烟屯遭袭!”
姚修言即刻起身:“备马!”
祁明月拉住他:“才回来……”
姚修言拍拍她手:“很快回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等我吃年夜饭。”
这一等就是三日。年三十那日,姚修言还未回来。祁明月备好年夜饭,对着满桌菜肴发呆。
知书劝道:“小姐先吃吧,世子怕是……”
话音未落,忽听马蹄声急。祁明月冲出门去,但见姚修言带着一身风雪归来,身后亲兵抬着几个伤兵。
“严重吗?”祁明月急问。
姚修言摇头:“小股流寇。”他看向厅内,“还等着?”
祁明月点头:“说好等修言哥哥吃年夜饭。”
姚修言眼中闪过暖意:“等我换身衣服。”
这顿年夜饭吃得安静。姚修言显然累了,话不多,只默默给祁明月夹菜。
饭后,祁明月取出件新做的战袍:“年礼。”
姚修言展开一看,针脚细密,领口袖口都加了厚棉。“你做的?”
祁明月点头:“跟营里绣娘学的。”
姚修言抚过战袍上暗绣的竹纹:“为什么是竹?”
“风过疏竹,竹叶虽响,竹竿不折。”祁明月轻声道,“愿修言哥哥如竹。”
姚修言凝视她良久,忽然从怀中取出个木盒:“年礼。”
盒中是支玉簪,雕成明月形状,与那枚飞天玉坠正好相配。
“我帮你簪上。”姚修言起身。
祁明月微微低头。他动作生疏,几次都没簪好,反倒扯落她几根发丝。
“疼吗?”他急问。
祁摇头:“修言哥哥没帮人簪过发?”
姚修言耳根微红:“第一次。”
窗外忽然传来烟花声。二人并肩望去,但见关城上空绽开朵朵烟花——是将士们在庆祝新年。
“边关也有烟花?”祁明月惊讶。
姚修言轻笑:“我让人从敦煌买的。”他侧头看她,“喜欢吗?”
烟花明明灭灭,映亮他深邃眉眼。祁明月心中一动,轻声道:“喜欢。”
烟花落尽时,姚修言忽然道:“开春我要去趟西域。约莫两月。”
祁明月一怔:“去那么久?”
“嗯。”姚修言目光悠远,“有些事要了结。”他顿了顿,“你可愿同去?”
祁明月尚未答话,他又道:“西域路远,比边关更苦。”
“我去。”祁明月毫不犹豫,“修言哥哥去哪,我去哪。”
姚修言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明月,这一路可能危险……”
“那更要去。”祁明月语气坚定,“修言哥哥说过,边关不只有刀剑,也该有飞天。”她抬眼看他,“西域的飞天,我想去看看。”
姚修言凝视她良久,终是轻笑:“好。”
雪又下了起来,无声无息。二人并肩立在廊下,看雪落满庭。
祁明月想,边关的雪真大,却盖不住某些悄然生长的东西。
就像她与姚修言之间,那些未竟的话语,未定的前程。
都在这雪夜里,静静沉淀,等待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