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一边盯着石虎,一边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里的金杯,
封不封赏陈祖发,是本王的事,怎地轮到你在此收买人心?
他心中实在恼怒。
但此宴本是为石虎庆功,却也不能发作,只好暗暗忍下,
喉间滚出个模糊的笑音:“嗯......陈卿之功,孤自有重重的封赏,
但在这酒宴之上,却不合适,且容改日吧!”
李晓明连忙拱手弯腰,诚恳地说道:“王上,卑职的微功,实是不足挂齿,请王上......”
恰在此时,一名浑身灰尘的驿卒走进堂中:“报——!并州陈刺史急奏!”
羊皮卷抖开,赫然是陈川哭穷的笔迹:启禀赵王,前者已送四万五千石军粮,
然剩余十五万五千石军粮,微臣一时实在难以凑齐,余粮乞缓旬日……
“好个陈川!”
李晓明劈手夺过文书,趁机落井下石道:“并州乃是北方有名的产粮之地,
大王亲令的军需也敢讨价还价!
似此等首鼠两端之辈,当初就该把他就地处决!”
石虎也拍着案子帮腔道:“陈川这个不忠的汉奴,老子早看他脑后反骨!
既是个这么样的人,不如杀了吧!”
“中山公此言差矣!”
程遐慢条斯理地截过话头,“陈刺史刚归附,骤然让他筹集二十万石军粮,实属不易。
若逼反了他……”目光却瞟向石勒。
石生也阴阳怪气地帮腔:“可不是?难不成都学陈参军,掘了黄河淹出个万户侯?”
石虎闻言大怒,豹眼一瞪,正想大骂石生,
石勒脸色阴沉如铁地挥了挥手,止住众人,
最终说道:“传令陈川,先让送十万石军粮来,七日为限!少一粒……哼......”
金杯“咚”地顿在案上,酒液四溅。
程遐趁机再燃战火:“大王,既是如此,粮草将足,请大王速决剿祖之策!臣举荐……”
他转向石勒,一脸忠恳地拱手道:“臣举荐陈参军统兵,征讨祖逖!”
李晓明心中狂怒,
心想程遐这老贼举荐我统兵征讨祖逖,
一方面是将我逼到绝路,我若统兵之时对祖逖顾念旧情,必遭石勒猜忌,一个不好就是脑袋搬家。
二来,统兵之权向来都是石虎、石生的,
我独自统兵立了大功,若是得罪了这二人,只怕也难活的长久。
这老贼如今视我为眼中钉,急欲除之而后快,我须得反击。
他倏地起身长揖:“赵王,臣斗胆直言!
臣不过是萤火之光,此次水淹洛阳不过是侥幸成功罢了,
然而祖逖深有谋略,且兵多将广,绝非洛阳呼延谟孤军所比,更需国士运筹帷幄!”
在程遐骤亮的眼神中,他话锋急转,
“程内史谋略冠绝朝堂,若亲临战阵督师,运筹帷幄,何愁祖逖不破?”
他转脸看了程遐一眼,又说道:“卑职愿为程内史督粮运秣!助其成功。”
程遐笑容僵在脸上,心想,赵王若真令我统兵出征,这陈祖发管着粮草……
石勒眼底却掠过精光,心想,程遐素有野心,眼下又是石生一派,
在我身边方能时时看着,怎能让这老狐狸在外带兵?
“陈参军过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