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老罴当道卧(2 / 2)

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赤膊将军。寒风中,王罴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但他挺直腰杆,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战鼓声。

作为高欢先锋的彭乐军开始架设云梯,攻城在即。

“来了!”

王雄从另一侧城墙奔来,看到王罴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会意,高声道:

“王将军与士卒同生共死,我等岂能落后?”

王雄的话点燃了守军最后一丝血性。士兵们纷纷握紧武器,回到各自岗位。虽然依旧恐惧,但至少不再有人想着逃跑。

一架架云梯“笃、笃”地搭上城墙,铁钩深深嵌入砖缝。

王罴大步上前,大棒横扫,将攀爬在最前面的兵士砸得脑浆迸裂。鲜血和脑浆溅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温热黏腻,他却恍若未觉。

“老罴当道卧,貉子哪得过!”

王罴哈哈大笑,不时发出大吼。

这句粗犷的战吼仿佛有魔力般,城上守军为之一振。

王罴如一头暴怒的黑熊,大棒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带走一条兵士性命。

他的动作毫无花哨,却招招致命,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一名队主模样的兵士攀上城头,手中长刀直取王罴咽喉。王罴不闪不避,铁棒后发先至,重重砸在那人胸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胸骨尽碎,口中喷出鲜血,从云梯上跌落下去,砸倒了下方五六名同伴。

“痛快!”

王罴大笑,胡须上沾满鲜血。他转身又是一棒,将另一名刚露头的兵士连人带盔砸成肉饼。

城下,彭乐骑在战马上,远远望见城头那道赤膊身影,眉头紧锁。

“那黑大个是谁?”他问左右。

“回将军,那便是王罴,听说自号‘熊罴’,是长安守将中最勇猛的一个。”

副将答道。

彭乐眯起眼睛,看着那道身影在城头肆虐,所到之处,自己的精锐甲士如割麦子般倒下。

而且,王罴的勇猛感染了守军,原本士气低落的守城士兵竟然越战越勇。

“传令,暂缓攻城!”彭乐咬牙道:

“和这种不要命的换命,是咱们亏了!”

鸣金声响起,攻城的敌军如潮水般退去。城头上,守军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王罴却依然站在城墙边缘,铁棒拄地,赤裸的上身满是鲜血。

“王将军!敌军退了!”

王雄兴奋地跑来,却在看到王罴身上的伤口时变了脸色

王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几处刀伤,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皮肉伤而已,死不了。”

他转身面对城上守军,突然高声道:

“今日之战,诸位都看到了!我王罴不穿铠甲,与诸位同生共死!”

士兵们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位赤膊将军身上。

“我今日也不说其他,长安城如今就是口烧红的铁锅,咱们都是锅里的蚂蚁!愿同心者共守,怀异心者可杀我或自去!”

城墙上一片死寂,唯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守军们望着这位向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将军——他脚上的牛皮靴打满补丁,却总把新靴让给巡逻的哨兵;他腰间的水囊永远装着烈酒,专给值夜的士卒暖身子。有个瘦小的弩手还想起来,去年大雪封山时,是王将军亲自背着发热的小卒去医营,在冰面上摔得满脸是血也不松手。

如同巨石投入静水,城墙上接连响起铠甲碰撞声。年轻的中郎将想起每月初一,王罴总会蹲在营门口,给思乡的士兵念家书;白发苍苍的炊卒记得,每逢粮草不济,将军的帅帐总是最先断炊。

王罴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

“我王罴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在背后捅刀子!要走要留,诸位给个踏实话吧!”

这番话说得坦荡至极,守军将士面面相觑。一名年轻士兵突然单膝跪地,高声道:“愿随将军死守长安!”

如同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士兵跪下表态。王罴平日体恤士卒的点点滴滴此刻发挥了作用——他记得每个士兵的名字,知道谁家中有老母,谁刚娶了媳妇;军中粮饷紧张时,他总把自己的份额分给伤病员;寒冬腊月,他亲自巡查营帐,确保每个士兵都有足够的被褥。

这些平日里积累的信任,此刻化作了守城的决心。

王罴看着跪倒一片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转身对王雄低声道:

“清点伤亡,加固城防,贺六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