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我非奸臣(2 / 2)

“呵呵!共存亡?誓死效忠?”

赵贵闻言,指向王罴,手指不住颤抖:

“王将军忠勇可嘉!可你告诉我,靠什么守?靠几岁的小主公披甲上阵,带领我们杀敌吗?!靠你王罴一身是胆,就能挡住高欢的千军万马吗?!”

他指着殿外方向,声音充满无力感:

“况且!如今长安城里,能战之兵还有多少?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就凭我们眼下这点残兵败将,守得住这四面漏风的孤城吗?!王将军,你的忠心,只怕要白白葬送在这必死之地了!”

素来与赵贵同气连枝的达奚武立刻高声附和,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和讥诮:

“赵柱国所言极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罴!你想做那青史留名的忠臣,想死守长安?那好,你自己留下便是!休要拉着满城军民为你殉葬!吾等还要保留一丝元气!”

“你!达奚武!你……”

王罴被这赤裸裸的讥讽气得浑身发抖,额上青筋暴起,但他本就不善言辞,一时竟被噎住,不知该如何驳斥这临阵脱逃的歪理。

就在主逃派与主战派剑拔弩张之际,房间内其他重臣也纷纷表态,分歧彻底公开化。

一向以透明人著称的挂职柱国元欣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开口,声音略带迟疑:

“赵柱国西撤凉州之议,固然是权宜之计,可……可放弃帝都,动摇国本,此例一开,恐天下离心啊。王将军所言固守,忠义可表,然……然眼下形势之危殆,确非空言忠义所能挽回。我……我以为,或可再遣死士突围求援?陇右、南秦或尚有勤王之师?”

他的态度明显摇摆,既不愿担弃城骂名,又对固守毫无信心,一番言语,将裱糊匠的本色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年轻气盛的王雄则霍然起身,站到了王罴身边,他目光灼灼,言辞激烈地反驳赵贵:

“赵柱国!未战先言走,岂是大丈夫所为?!高欢逆贼虽势大,然其千里奔袭,士卒疲惫,补给线漫长!长安城坚墙厚,军民尚有数十万之众!我等只需坚守待变,未必没有转机!凉州寇洛将军远水难救近火,一旦弃城西奔,军心民心瞬间溃散,途中必遭高欢铁骑追击,那才是真正的自蹈死地!不管你们如何,我是愿意同王将军一同死守长安,与城池共存亡!纵使血染城垣,亦不负周王知遇之恩!”

赵贵闻言,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尔等既要做大丈夫,要做忠臣烈士,我赵贵岂敢拦着?”

他猛地起身,甲胄铮然作响,目光如电般扫过堂上诸将——元欣犹疑不决,王雄怒目而视,王罴沉默不语。而其余诸将,或低头不语,或目光闪烁,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长安城坚墙厚?”赵贵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

“若真是城坚墙厚,吐谷浑人是怎么进来的!军民数十万?那些民,他们是盼着贺六浑。还是盼着尔等?”

他大步走向堂外:

“贺六浑铁骑疲惫?补给线漫长?”

赵贵在门槛处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嗤笑一声:

“王将军可知,高敖曹已率轻骑截断渭水粮道,斛律金更是已在陇山隘口布下伏兵?待其合围之势一成,莫说突围,便是插翅也难飞!”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刺王雄:

“尔等要死守,我不拦着!但凉州尚有寇洛将军一万精锐,河西诸部亦未全叛。我赵贵今日率本部西撤,也是为大局留一条后路!

尔等要做忠臣!可我赵贵也不是奸臣!”

言罢,他再不迟疑,大步迈出厅堂。

亲卫早已牵马候在阶下,见他出来,立刻递上缰绳。

“传令!”赵贵翻身上马,声音冷硬:

“全军轻装,今夜子时前务必出西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长安城头那面残破的“宇文”大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至于他们……”

他冷笑一声,声音低得只有身旁亲卫能听见:

“让他们为我们拖一拖时间,倒也不错!”

马蹄声渐远,消失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