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我非奸臣(1 / 2)

残阳如血,将长安城头的箭垛染成一片暗红。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朱雀大街,刮得“宇文”大旗猎猎作响。

赵贵站在城楼上,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密信。

“吐谷浑王庭被付之一炬,慕容氏宗庙尽毁,侯景、斛律金等西线敌将已腾出手来,东边的贺六浑中军再无后顾之忧……”

一旁的达奚武声音发抖:

“咱们……咱们还守吗?”

“砰!”

赵贵突然暴起,拳头重重砸在城垛上,指节传来的剧痛让他骤然清醒,也击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守?拿什么守?赵贵在心底冷笑,他能欺负江南那些绣花枕头,能打得萧渊明那个纨绔不敢露头。

可对面是贺六浑啊!那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贺六浑!那个在六镇之乱时就已凶名赫赫的贺六浑!

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

开玩笑,黑獭都一战而溃了!

他要是真有和贺六浑掰手腕的能耐,他还至于到这个境地吗?

他转身望向城内——暮色中的长安城虽然被吐谷浑人劫掠了一次,可还是迅速恢复了往日繁华景象,酒肆的灯笼次第亮起,端的是大好梁园啊。

他突然想起家中地窖里那几箱从江南抢来的金珠,想起新纳的妾室还在温暖的厢房里等他。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佩刀,一个完整的撤退计划已在脑中成形。

“赵兄你看!”

赫连达突然扯住他甲胄。顺着颤抖的手指望去,渭水北岸的官道上,一队玄甲骑兵正缓缓展开猩红大旗。

暮色中,那面绣着“夏”字的旗帜像团燃烧的鬼火,所过之处,沿途坞堡的烽燧接连熄灭。

“是贺六浑的先锋……”

赵贵喉结滚动,冰碴般的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

他认得那些骑兵的装束——马鞍上缠着红绸,这是刚刚渤海精骑的装束,如果所料不差,就应该是高敖曹了!

…………

尚书省偏殿的铜炉里,炭火噼啪爆出几点火星。

赵贵盯着案几上的沙盘,蜡黄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沙盘里代表长安的陶俑已经倾倒,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赤色小旗——从潼关到蓝田,竟已插满高欢的势力标记。

不知不觉间,长安城已被团团围住

“事到如今,诸位还要自欺欺人么?”

他站起身,衣袖带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沙盘上,将那些精心布置的标记冲得七零八落。

他撒气似的一把掀翻沙盘,陶土烧制的骊山模型摔得粉碎。

“看看这些战报!”他颤抖着抓起一叠染血的军情文书摔在案几上:

“潼关三日即破,蓝田守将开城投降,就连终南山里的坞堡都被连根拔起了!那些自诩铜墙铁壁的私兵,现在脑袋就挂在贺六浑的马鞍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利:

“那贺六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来打长安,就是要先把周围的钉子一颗颗拔干净!他是要先把屋子打扫干净再来做客!等他把长安围成孤城,我们连哭丧都找不到坟头了!”

话音未落,一个黑脸虬髯的壮汉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胡床,霍然站起。他脸色涨红,显然怒极,声音因激动而带着点含混的大舌头:

“赵将军!你……你这说的什么丧气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周王经营关中多年,长安城高池深,府库充盈,粮草足支一年!岂会因一时挫折就一朝尽丧?!况且——”

他刻意拔高音量,目光如炬般扫过殿内诸人的脸,尤其落在上首空悬的的一个位置,声震屋瓦:

“小主公虽在冲龄,可尚在长安!我等为人臣子,岂能未战先怯,弃主潜逃?!况且我们身受国恩,正当誓死效忠,与长安共存亡!只要上下一心,何愁守不住这巍巍帝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