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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报来的很快,快到宇文泰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
“废物!”
宇文泰一掌拍在案几上,他额角青筋暴起:
“三千人拿不下五百人?我关中儿郎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了?!”
斥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上,王上明鉴……贺六浑那厮狡诈多端,沿途设下埋伏……”
“我只问你!”
宇文泰一把揪起斥候的领甲,突然暴喝:
“他们究竟有多少人?”
斥候面如土色,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五……五百轻骑……”
“你须也知道只有五百!”
宇文泰眼神狠厉,猛地将人掼在地上:
“李弼是干什么吃的,三千铁骑去追五百孤军还能吃亏?”
他突然转身,刀鞘重重砸在立柱上:
“这般挫我三军锐气!李弼人呢?”
斥候的嘴唇剧烈颤抖:
“将军,将军他被敌将生擒了……”
“啪!”
宇文泰闻言眼前骤然一黑,手中军报狠狠砸在斥候脸上:
“你说什么?”
斥候蜷缩着身子,声音怯懦:
“李将军追击过深,不慎中了埋伏,被敌将俘虏了……”
“废物!废物!”
宇文泰连连大吼:
“临阵折将!尔等俱是废物。”
他猛地抽出佩刀,寒光闪过,案几应声裂成两半:
“尔等还有脸回来报丧?!”
他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一名亲兵捧着个木盒匆匆进帐。
“王上,这是晋阳军使者刚刚送来的。”
宇文泰眉头微蹙,目光落在那方木盒上——盒面阴刻着吐谷浑狼头纹饰,边角处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盒底凝结的冰碴,寒意顺着指尖直窜脊背。
“咔嗒”一声轻响。
木盒掀开的瞬间,帐内烛火突然齐齐一暗。宇文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猩红绸缎衬底上,一柄金刀静静躺着,刀身布满细密的劈砍痕迹,护手处镶嵌的宝石缺了半块,刀锋上暗红的血垢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这是……”
宇文泰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自然认出了这把刀。刀柄上缠绕的五彩绳——那是吐谷浑贵族的引魂索,慕容夸吕去年冬猎时还曾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过。
亲兵统领的头垂得很低:
“使者说,吐谷浑大军已全军溃散,慕容可汗的首级正在送往伏俟城的路上,还说贺六浑有一句话要送与王上。”
“他说什么?”宇文泰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说……”亲兵咽了口唾沫:
“说昔日令严惠赠大夏龙雀,助他分割天下一至于此,今日特来回赠可汗金刀,以全昔日情谊。”
一片死寂。
帐内静得能听见雪粒打在牛皮帐顶的簌簌声。
众将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惊骇。吐谷浑三万铁骑,就这么没了?
宇文泰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金刀,锋刃割破掌心竟浑然不觉。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在刀镡处凝成暗红的冰珠。
他终于明白了。
那封字迹工整的玉璧军报、张小乙声嘶力竭的警告、慕容夸吕冒进的狂态……
所有线索突然连成一线——高欢的确不在乎玉璧这座孤城,他要的是以王思政为饵,诱吐谷浑铁骑入彀,再以慕容夸吕的首级震慑诸胡!
“好个贺六浑……”宇文泰突然低笑出声,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先灭吐谷浑挫我羽翼,再以金刀乱我军心……”
他猛地将染血的刀锋插入案几:
“传令全军——”
话音戛然而止。
远处突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战鼓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号角。
亲兵跌跌撞撞冲进来,面如土色:
“王上!东面出现大队骑兵,打着“高”字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