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埋怨臣妾(1 / 2)

他想到以往每次得罪严嵩的事,徐阶都会推到自己身上,多年来每次风波,自己都被推到风口浪尖,而徐阶却总能置身事外。

此次漕运具陈显然剑指勋贵,裕王不愿再做挡箭牌,哼了一声,将皮球踢回给徐阶,称暗杀钦差是破天荒的大事,江南既要求内阁拿出章程,就让内阁商议决定。

徐阶与李春芳对视一眼,明白这次无法推脱。

徐阶干咳一声,缓缓说道。

“杨帆既然没有单独奏明遇刺之事,或许不必过多追究。舟山被围困许久,频繁提调人员审讯,佛郎机人与倭国人颜面尽失,恼羞成怒也属常情,他们想杀杨帆,多半也难以得逞。”

“眼下关键是通倭之事,漕粮方面出了这么多问题,不查不行。”

他提议道。

“我以为,可派巡漕御史去调查,让胡植在淮安府向御史说清楚情况即可。”

李春芳听后暗自思忖,徐阶这是在装糊涂。

杨帆留有余地未将事情闹大,实则是希望内阁出面质问胡植、郭琮,仅派个御史下去,恐怕难以堵住杨帆的嘴。

果然,裕王此次毫不迁就,语气温和却态度坚决地表示。

“此事非同小可,不如由徐先生拟定章程呈送司礼监,交由皇上裁决。毕竟钦差遇刺,谁也不敢擅自压下。”

徐阶不禁叹气,深知这次得罪严嵩已成定局。

若由内阁提出换人的票拟,就等同于联合杨帆整治严家官员,日后难以说清。

若是严嵩未倒,自己定会被报复。

他既不想得罪勋贵,也不愿得罪严嵩和杨帆,一时间皱纹紧锁,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这是他第二次代理首辅,两次都屁股未坐热便陷入绝境,上次被严嵩煽动京官逼得险些自杀,这次若处理不好,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各方都不会满意。

谭纶熟悉江南情况,见徐阶和李春芳都在装傻,而自己作为裕王心腹无法推脱,便劝裕王道。

“王爷,臣在江南与杨帆相处许久,杨帆似乎并不十分在意遇刺之事,反而对佛郎机人索扎怨恨颇深。内阁若针对索扎,杨帆或许就不会将事情闹大。”

徐阶正苦恼之际,听闻谭纶的话。他意识到杨帆并非想与严家摊牌,而是想要权力。

他顿时有了主意。作为顶级文官,他很快想出一个妙策,沉声对裕王说。

“王爷,江南的抗倭、邦交大局,以及漕粮事务,说到底,都与军务相关。”

他提议道。

“我以为,可让杨帆提督漕卫军务。郭琮暂时不动,胡植是否有问题,待御史调查后再做处理。在胡植接受问话期间,漕运总督一职,先由江南巡抚张翰兼任,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李春芳听后连连拍手,瞬间明白了徐阶的用意,对其急智十分佩服。

漕运总督的全称包含“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淮安、扬州、庐州、并徐、滁、和府州地方,兼理海防”等内容,本就有兼理海防的职责。

徐阶的提议合情合理,巧妙地做到了不得罪任何一方,化解了眼前的难题。

与此同时,严府的气氛异常凝重。

严嵩自五十六岁出任礼部尚书后,便从西城故居搬至灯市口胡同的大宅,此后二十年又在多地购置房产,虽世传其房屋达三千间以上,但北京城的这所大宅因离宫城最近,最为常用。

此时,严嵩并未在书房见客,而是改在平日闲居的后院“两钤山房”,这里环境幽静。

今日情况特殊,来了两位贵客——李文忠的后代李庭竹与刘伯温的后代刘世延。

李庭竹现任京营总督,曾任漕运总兵官;刘世延则是五军都督府右军的都督佥事。

小院中除严嵩、严世藩父子外,仅有罗龙文、鄢懋卿、赵文华等人作陪,足见此次会面的重要性。

严世藩为两人斟茶,笑着表示老爷子因他们的到来十分高兴,邀二人先品茶润喉,两人道谢回应。

严嵩换了薄衫出来,更显像是朋友小聚,严世藩扶他坐下并垫上软垫。

严嵩捋着长须,提及与李庭竹许久未见,感慨刘世延难得从南京来京,希望多聚聚。

李庭竹稍年长,谦虚称严嵩日理万机,是大明朝不可或缺的人物,而自己与刘世延都是不管事、混日子的人,不便前来打扰。

严世藩爽朗一笑,称他们才是大明朝的中流砥柱、东家,自己这些人不过是长工,两人听后略显尴尬。

刘世延叹气说道。

“县官不如现管”,若不是严家父子照拂,自己这些人恐怕只能赋闲在家,还提及勋臣袭爵不易,不少人十几年都未能袭爵。

严嵩、严世藩父子对视一眼,知道正题即将到来。

大明勋臣命运多舛,洪武、靖难时期屡遭打击,此后历代皇上严守“勋臣不得预九卿事”的祖训,勋臣后代多无官职,形同圈养。

弘治以后,许多勋臣不仅袭爵困难,即便袭爵待遇也大不如前,能在朝廷任职者极少。

嘉靖登基后虽启用部分勋臣制约杨廷和父子党羽,但这些人多为有名无实的武职,且需自行打点,如仇鸾曾拜严嵩为义父,经严世藩举荐才得以任职。

刘世延的话表明他已放下勋臣架子,认清现实。

严世藩会意,却仍想探明来意,淡然回应他们终究是“东家”,比自己这些“过客”强。

李庭竹尴尬一笑,坦言今日前来是为打听一事,想听句真话。

严世藩笑问是否为杨帆的“漕运具陈”,两人重重点头。

严嵩开口,称此事确实是粮长兑户的错,还牵扯佛郎机国总督索扎,杨帆身为钦差遇刺,若自己未告病定会严惩,暗指徐阶心太软。

两人闻言心头一凛,他们知晓郭琮能任漕运总兵官,是因贿赂严嵩三千金并经其开口才得皇上应允,此时严嵩说要严惩,让他们摸不清真实意图。

他们此次前来是为给郭琮撑腰,郭琮身为武定侯后人,若被杨帆打压,将是危险信号。

勋臣们一直密切关注杨帆变法,上次皇庄改革已让他们恐慌,此次徐阶虽未动郭琮却夺走其兵权,更让他们警惕。

两人认为严家此时已处弱势,没理由拒绝勋臣,于是刘世延直言郭琮虽有过错,但漕务废弛并非他一人之过,如今徐阶派巡漕御史下去,郭琮十分不安,特来向严嵩讨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