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出了什么事(2 / 2)

“他们明知朝廷现在国库空虚,无力南征,却偏要闹得天下皆知。

这不是存心让朝廷难堪吗?”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朱翊钧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吕坤和李贽身上。

“二位为何一言不发?”

朱翊钧问道。

吕坤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

“下官只是在想,这谏章通篇都在攻讦人事,却对变法只字不提。

严党向来视变法如眼中钉,这次为何如此反常?”

朱翊钧与张居正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

张居正猛地站起身。

“他们这是要借他人之手,让天下人觉得是变法自身出了问题!”

朱翊钧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

“严家狡猾,知道若亲自出面,必被指勾结倭寇。所以他们躲在幕后,让倭寇和那些商人打头阵...”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个满身尘土的巡逻火枪兵冲进祠堂,单膝跪地。

“报!天堂记、万和绸庄和锦天下三家大作坊被契奴烧了!”

“什么?”

张居正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

“何时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郑大人已赶去查看,说是...全烧成灰了。”

朱翊钧眼中寒光一闪。

“天堂记是徐洋的产业吧?”

“正是。”

火枪兵低头答道。

朱翊钧挥退火枪兵,转向张居正,嘴角竟浮起冷笑。

“张公,看来我们的老朋友终于按捺不住了。”

张居正脸色阴沉。

“第一批丝绸刚装船,货款才到手,他们就迫不及待要断我们的后路。第二批货怎么办?明年的订单怎么办?”

“不止如此。”

朱翊钧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黑烟。

“徐洋这一闹,其他商人必定闻风而动。变法以来损害了他们利益的人,都会趁机跳出来。”

申时行忧心忡忡。

“要不要立刻派兵镇压?”

“不可。”

朱翊钧摇头。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一旦朝廷动武,他们就会大肆宣扬朝廷残暴,变法害民。”

张居正沉思片刻。

“那依朱大人之见?”

朱翊钧眼中带着锐利。

“先让郑钦来见我们。

杭州城的午后本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可今日却异常冷清。

朱翊钧站在客栈二楼窗前,望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眉头紧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人,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吕坤站在身后,声音压得很低。

“城南的绸缎庄关了七成,盐铺关了六成,连最热闹的酒楼街都有一半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朱翊钧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盯着街对面那家挂着请朱学士为商人做主布幅的茶叶铺。布幅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查清楚了吗?真的是行总在背后操纵?”

朱翊钧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李贽上前一步,递上一份名单。

“大人请看,这是今日关店的商户名单。我们暗中走访了二十余家,十之七八都是被迫关门。绸缎行的刘掌柜说,徐洋派人传话,若不配合,明年就别想在杭州做生意了。”

朱翊钧接过名单,指尖在徐洋二字上重重一点。

“好一个徐洋,区区一个绸缎商,竟有如此能耐。”

“大人,徐洋背后是严世蕃。”

吕坤低声道。

“杭州行会的行总们,十有八九都与严党有牵连。

他们通过行会控制商人,商人又控制雇工,层层盘剥,已成毒瘤。”

朱翊钧冷笑一声。

“难怪敢如此嚣张。”

他转身走向桌案,将名单重重拍在桌上。

“继续查,我要知道每个行总背后站着谁,每条线都给我理清楚!”

窗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朱翊钧循声望去,只见一队衙役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走过,周围百姓纷纷避让。

“那是前日火灾现场的契奴。”

李贽解释道。

“官府抓了几个领头的,说是要严惩纵火犯。”

朱翊钧眼中带着锐光。

“火灾原因查清了吗?”

“尚无定论。”

吕坤摇头。

“但契奴们坚称是意外失火,而徐洋那边咬定是蓄意纵火。”

朱翊钧沉默片刻,突然问道。

“百姓们怎么说?”

李贽苦笑。

“坊间传言纷杂。有人说大人纵容契奴报复商人,有人说徐洋克扣工钱才引发冲突,还有人说...”

他犹豫了一下。

“但说无妨。”

“有人说大人想效仿太祖整治江南商人,意图...称帝。”

朱翊钧闻言,不怒反笑。

“好大的帽子!”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西湖上飘荡的薄雾。

“看来有人迫不及待要给我定罪了。”

夜幕降临,杭州城更显寂静。

朱翊钧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带着吕坤悄悄出了客栈。

“大人,这样太危险了。”

吕坤紧张地东张西望。

朱翊钧压低斗笠。

“不亲耳听听百姓怎么说,如何破局?”

两人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城南一处茶摊。

虽已入夜,仍有几个苦力模样的汉子在喝茶闲聊。

“听说了吗?今天又关了三十多家铺子。”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低声道。

“可不是,我东家的布庄也关了。”

年轻些的伙计叹气。

“说是要声援徐老爷,可东家明明恨徐老爷恨得牙痒痒。”

“嘘,小声点!”

老汉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让行会的人听见,你东家就完了。”

朱翊钧要了两碗粗茶,不动声色地靠近那桌人。

“这位老哥,我刚到杭州,怎么满城的铺子都关了?”

老汉打量了他一眼。

“外地来的?劝你别多问,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究竟出了什么事?”

朱翊钧故作好奇。

老汉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