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最早的那批倭寇?即使在汪直被杀后也没有解散的?”
“正是。”
戚继光点头。
“这一仗打下来,大局就定了。”
朱翊钧与吕坤交换了一个眼神。回到中军帐后,朱翊钧示意戚继光屏退左右。
“戚将军,我有密报。”
朱翊钧压低声音。
“九州的几个藩主正在征募浪人,估计有三四千人。”
戚继光脸色一变。
“大人的意思是?”
“这些被围的倭寇是他们的核心力量,必然会得到救援。”
朱翊钧手指敲击桌面。
“我建议尽快发动总攻,不要再拖延了。”
戚继光眉头紧锁。
“可是大人,从九州调兵过来至少需要一个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决战。”
“戚将军,抗倭之事,并非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朱翊钧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木案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戚继光眉头紧锁,抱拳道。
“朱大人,末将以为,只要加强海防,严查走私,倭寇自然无处遁形。”
朱翊钧摇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治标不治本。倭寇根源在于倭国九州诸藩的纵容与支持。若不从源头解决,今日剿灭一股,明日又生十股。”
“可跨海作战,劳师远征,耗费巨大啊。”
戚继光声音低沉,显然不认同朱翊钧的看法。
帐内一时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朱翊钧知道戚继光固执己见,便不再多言军事,转而问道。
“戚将军营中可有熟悉倭国情况的降人?”
戚继光闻言,神色稍缓。
“确有两人。叶宗满与王儒贤,曾随汪直到过九州岛。原本要充军边关,被末将与胡大人要来当向导。”
“哦?”
朱翊钧眼中带着兴趣。
“可否请来一见?”
“自然。”
戚继光起身,大步走出营帐。
不多时,两名男子被带入帐中。
一人瘦高如竹,面色冷峻;另一人圆胖似球,脸上堆满笑容。
戚继光简单介绍后便告退。
“朱大人有事相询,你们需知无不言。”
说完便离开了营帐。
朱翊钧打量着二人,瘦高的叶宗满目光闪烁,似有戒备。
肥胖的王儒贤则笑呵呵地搓着手,显得颇为热络。
“本官朱翊钧,这位是吕坤吕大人。”
朱翊钧开门见山。
二人闻言一惊,连忙跪拜。
“见过朱大人!”
王儒贤抬头,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朱大人有何吩咐,小的定当竭力相助!”
朱翊钧微微颔首。
“你们可听说过织田信长此人?”
叶宗满皱眉思索,王儒贤则立刻接话。
“听说过!在平户的浪人中颇有名气,都说他早晚能布武天下呢!”
“布武天下?”
朱翊钧眼中精光一闪。
“有意思。”
王儒贤谄笑道。
“那织田信长虽出身尾张小国,但手段狠辣,据说已吞并周边数国,野心不小。”
朱翊钧手指轻敲桌面,突然道。
“本官想给织田信长写封信,你可愿帮忙捎带?”
王儒贤笑容一僵,眼珠转动。
“这...小的虽去过倭国,但...”
“本官可给你织造局代办皇商的身份。”
朱翊钧打断他。
“你以商人名义去倭国,运丝绸卖了,再买米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王儒贤眼中闪过贪婪之色,但仍犹豫不决。
朱翊钧继续加码。
“过几日,本官会派人送一盒东西给你,你只需交给织田信长,其他不必多言。”
“这...”
王儒贤搓着手,看向叶宗满。
叶宗满冷冷道。
“大人,此事风险不小。”
朱翊钧轻笑。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事成之后,本官保你们脱了罪籍,重获自由。”
王儒贤眼中精光暴涨,一拍大腿。
“好!小的愿为大人效劳!”
叶宗满眉头紧锁,但见同伴已答应,只得沉默。
待二人离去后,吕坤忍不住问道。
“大人为何要给倭人写信?”
朱翊钧负手而立,望着帐外渐暗的天色。
“吕兄可知,为何倭寇屡剿不绝?”
吕坤摇头。
“因为倭国分裂,九州诸藩各自为政,纵容浪人出海劫掠。”
朱翊钧转身,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芒。
“若倭国统一,新统治者必会严控海防,倭寇自然断绝。”
吕坤恍然大悟。
“大人是想扶持织田信长统一倭国?”
“不错。”
朱翊钧点头。
“本官打算给他几百只火枪,助他平定倭国。”
“可若他强大后反成祸患...”
吕坤忧心忡忡。
朱翊钧大笑。
“无妨!若织田信长不行,还有德川家康。倭国弹丸之地,纵使统一,也难与我大明抗衡。”
回杭州的路上,马蹄声在官道上回荡。
朱翊钧与吕坤并辔而行,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大人,下官还是担心...”
吕坤欲言又止。
朱翊钧勒住马缰,转头看他。
“担心什么?”
“严家若知道我们通倭...”
“不是通倭,是治倭。”
朱翊钧纠正道。
“此事机密进行,以按察使衙门名义调兵护送,不会走漏风声。”
吕坤仍不放心。
“那织田信长真会如大人所愿?”
“试试便知。”
朱翊钧扬鞭策马。
“回府后,本官即刻写信。”
回到杭州府邸,朱翊钧径直走向书房。
他铺开一张上等宣纸,蘸墨挥毫。
“织田信长阁下。
久闻阁下雄才大略,有布武天下之志。本官在大明变法图强,亦遇重重阻碍,深知改革之艰...”
写至此处,朱翊钧笔锋一顿,思索片刻继续写道。
“九州诸藩纵容浪人侵扰我朝海疆,朝鲜南道亦混乱不堪。若阁下有意,可来江南一晤,共商大计...”
信末,朱翊钧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他将信装入锦盒,又取来一支精制的火铳,一并放入。
“吕兄。”
朱翊钧唤来吕坤。
“去织造局拨三万匹丝绸,再取五万两银票。以按察使衙门名义,调二十兵丁,将这些东西送到台州大营,交给王儒贤。”
吕坤接过锦盒,仍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