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不仅写清了嬷嬷去暗市购药的时间、与掌柜的对话,连嬷嬷当时特意用青布裹住银子、掌柜给的药包上缝着半朵墨菊的细节都记录得一清二楚,末尾还按着嬷嬷与暗市掌柜的鲜红指印,触目惊心。
“凭证在此,母后若是非要强辩,只会让沈家的体面碎得更彻底。”萧浔的声音冷了几分,“这嬷嬷跟着祝氏二十余年,将军府的内院账册都由她管着;那暗市掌柜更是在暗市混了半辈子,对所做之事素来守口如瓶。若不是证据确凿,他们怎会轻易招供画押?”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供词上,震得矮几上的茶盏微微晃动:“母后是想让朕把这些凭证送到朝堂,让文武百官都看看沈家是如何‘忠勇’的?还是想等禁军抄了将军府,把沈家上下都打入大牢,三堂会审,让天下人都知晓沈家的罪行?”
顿了顿,萧浔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真到了那一步,别说沈家的兵权保不住,便是您这太后的尊荣,也会被钉在‘谋害皇嗣’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母后,您真的想好了?”
萧浔不愿在史书上留下“逼死嫡母”的恶名,所以才留了几分余地,等着沈太后主动服软认怂。
沈太后抿紧唇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不后悔对吕书妍出手,只悔当初算漏了王泰和的办事之能。
竟让他把暗市交易的细枝末节都挖了出来,更悔自己一时大意,让祝氏用了将军府的人去办这事。
若是当初换个不相干的死士,今日便不会让萧浔抓住这么多把柄,更不会连累沈家兵权岌岌可危。
她垂眸看着掌心被佛珠硌出的红痕,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硬气,只剩几分疲惫的不甘:“京畿南大营的兵权是沈家三代人用命换来的,全交出去,不仅寒了军中将士的心,更会让西北边境的部族以为我大虞内部不稳。陛下若肯网开一面,哀家可劝大将军交出京畿南大营的巡防权与调兵权,只留部分兵权管治营中日常事务。既不碍着陛下掌控京城防务,也能保全沈家最后的体面。”
“至于哀家。”沈太后不甘,可这一次输了,她得认栽,“此前既已说过要入佛堂清修,便不会再改口。往后便去颐寿宫的佛堂长居,每日抄录《金刚经》,替沈家、也替自己赎去几分罪过,不再插手宫闱与朝堂之事。”
“祝氏她确实糊涂,犯了错便该受罚。可她毕竟是沈家妇,是跟着大将军征战多年的发妻,若真按死罪判,怕是会让沈家上下寒心。不如让她入京郊慈恩寺,跪经三年赎罪如何?”沈太后求情道。
萧浔沉吟片刻道:“母后既愿入佛堂清修,朕便允了。沈大将军需在三日内递上奏折,交出京畿大营巡防权与调兵权,只留营中日常管治之权,朕会派心腹之人与他共管,确保京畿安稳。”
“祝氏入慈恩寺跪经三年,这三年里,寺中需每日上报她的行踪,不得与外界私通消息。若沈家或是祝氏有半分违背,朕不会再念及旧情,届时不仅沈家兵权会尽数收回,便是母后身处佛堂,也保不住清静。”
沈太后听他应下,紧绷的脊背终是松了些,“皇帝好手段,哀家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