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还是偏爱这出以退为进的把戏。”萧浔眸色沉定,丝毫不为沈太后的威胁所动,“搬去佛堂?是觉得佛堂清净,能躲开慎刑司的步步追问,还是想借着‘青灯古佛伴余生’的名头,让天下人都指着朕的脊梁骨骂,骂朕不孝,连嫡母都容不下?”
沈太后面上依旧是那副清白无辜的模样,语气却添了几分哀戚:“皇帝愿意怎么揣测,便怎么揣测。哀家如今多说无益,唯有在佛前清修,盼着诸佛显灵,还沈家一个朗朗乾坤。”
她垂眸抚过腕间佛珠,话锋陡然一转,“先帝在世时,最喜陪哀家抄录《金刚经》,说佛能渡世间苦厄,也能渡人心执念。如今想来,倒是哀家贪心了,总想着护住沈家满门,守着这后宫安稳,到头来反倒落了个‘谋害龙裔’的罪名。”
“先帝若泉下有知,知晓您用他亲赐的《金刚经》做幌子,暗地里行暗害皇嗣之事,怕是也容不下您这‘一心清修’之人。”萧浔冷笑一声,目光如利刃般刺穿沈太后的伪装,“还是您真以为,躲进佛堂就能护祝氏脱罪?”
他屈指轻叩桌面,目光掠过沈太后骤然紧绷的侧脸,声音里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您该清楚,祝氏是沈大将军的发妻,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她私购阴息散的事一旦坐实,按大虞律例,夫家男丁需连坐查问。如今京畿大营的兵权还握在沈大将军手里,朝臣们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沈家手握重兵,又牵涉宫闱密事,怕是对皇权早有不臣之心。”
话已至此,图穷匕见。
沈太后终于明白,今日之事绝无善了的可能。
她挺直脊背,语气里满是不甘:“陛下这是要拿祝氏的事,逼沈家交权?哀家倒是忘了,如今陛下羽翼已丰,早已不是当年需要沈家护着的稚子。可陛下莫要忘了,沈家手握的兵权,一半是替大虞守边疆、浴血奋战挣来的,一半是先帝亲赐的信任!”
“先帝亲赐的信任?”萧浔挑眉,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母后怕是忘了,先帝赐沈家兵权,是让沈家护佑大虞江山,而非让沈家借着这份信任,暗害朕的子嗣、觊觎皇权!先帝曾说‘沈家忠勇,可托兵权’。”
“但母后应该也记得,先帝还说过‘皇权不可旁落,外戚不可恃宠而骄’。如今沈大将军握着京畿大营的兵权,祝氏却在京中私购阴息散,与母后联手谋害朕的龙裔,这难道就是沈家对先帝‘信任’的回报?”
沈太后指尖的菩提佛珠猛地攥紧,冰凉的珠粒硌得掌心生疼,心口翻涌的慌乱几乎要冲破伪装。
可她面上依旧强撑着冷硬的体面,反驳道:“陛下这是要把‘外戚干政’的帽子硬扣在沈家头上?哀家与祝氏何时‘一起害龙裔’了?不过是祝氏一时糊涂,被人蒙骗才动了歪心思,怎就扯到沈家觊觎皇权上?”
对于沈太后的嘴硬,萧浔早已料到。
他随手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在矮几上摊开,正是祝氏贴身嬷嬷的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