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圌山天清气朗,万里无云,山边的草地上摆满了蒲团,往南看去,大江帆影竞渡,水天一色。
涂敬站在人群前方,广袖徐展,旁边有人击磬三声,众宾渐静。
“诗棋雅集,自我圌山开讲以来,数十年间,三年一次,遍邀东南嘉宾,胜者以绍隆禅寺银杏叶录诗,负者饮长江水磨墨——横竖都是江左风流一味。”
草地上,众人洒然而笑。
“青石枰上纵横十九道,昔年王摩诘《辋川集》题壁,必先与裴迪手谈三局,方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今日吾辈效古,当以一子一韵共参天地文章。”
恰在这时,绍隆禅寺钟声响起。
一声钟响,涂敬吟诵道:“永忆江湖悲白发。”
二声钟响:“坐隐不知岩穴乐。”
第三声久久未曾响起,涂敬悬袖静候,良久方才道:“不知为何,今日钟声只有两声,那便恰留与诸君以诗棋续之……”
“请!!!!!”
管弦声骤响,诗棋雅集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诗集,东南士林,向以诗词傲然天下,在士林,若是作不出好诗来,那是要被人嘲笑的。
诗作的好,同样,在士林中很吃得开,所以这种圌山这种雅集,其实也是宣传自己在士林中名声的一个机会。
当然,以陈凡解元的身份,已经不需要用这种雅集来宣传自己了。
但同样,书院的生童若有上佳表现,对弘毅塾的未来发展好处良多。
这时,洪升作为老山长,起身对众人道:“今日诗集,涂山长让我出题,我昨夜思得几个题目……”
“既然是在镇江府,那便要说一说镇江风物,昨晚我想的题目,其一为鲥鱼;其二为砚台,其三为节气,其四为人物,其五……我也是刚刚才想到,便已禅寺钟声为题!”
“今日不拘师生,凡参加雅集之人,都可赋诗,或一首,或全部,大家敞怀极目,稍放胸怀。”
“洪先生,我们这些山长便不作了,不如到时候我们教导学童作来,看谁家书院的诗好,这诗会便是谁赢,如何?”
说话之人是颍川书院的山长,一个白须老头。
洪升笑道:“也可,这样亦是有趣!”
“好!!!!!”
洪升在东南各省名气极大,他题目刚出,众人便齐声叫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陈凡正在思索这几道题时,突然感觉似乎有目光朝他射来,他抬眼看去,却见是个陌生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盯着他的目光并不友善,甚至有些仇恨的意味,陈凡正莫名其妙呢,一旁的马九畴道:“山长,那就是项毓。”
陈凡恍然。
说实话,他心里其实感觉挺无辜的,自己也没得罪此人,不知道为什么这项毓处处针对自己,现在被罢了学官,看来这笔账也算到了自己的头上,他着实有些冤枉啊。
不过他莫名其妙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无所谓。
“马典签,你觉得今日诗会,咱们是全作还是择一题来作?”
马九畴道:“一人择一题作,山长您看这样可好?”
陈凡想了想,对郑奕道:“你习练诗词时间尚短,诗便不要你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