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寨主,云禄小姐被那伙恶人拐走了。自打那纸屈辱的条约签署之后,西凉这片曾经充满生机的土地,便沦为了一座暗无天日的活地狱。”
马忠的声音,宛如从荒芜的沙漠中传来的悲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千疮百孔的伤口中硬生生挤出。
“蜀国人先是以‘监察使团’为幌子,浩浩荡荡地闯入西凉。紧接着,商人、工匠,甚至那些地痞无赖,都如贪婪的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将西凉啃噬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老人开始详细地叙述这十年间,西凉人所遭受的非人待遇。
他的讲述如此详尽,每一个细节都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着他的心,也刺痛着每一个听众的心。
仿佛这十年的每一天,都如噩梦般在他的记忆中反复灼烧,留下深深的烙印。
监察使团由赵云副将张翼统领,这支三百人的队伍,宛如一群恶狼,堂而皇之地驻扎在西凉城中心那座曾经象征着荣耀的原寨主府邸。
他们打着“监督条约执行”的旗号,实则无恶不作,肆意践踏着西凉人的尊严与权利。
“张翼下的第一道命令,就如同一条冰冷的枷锁,套在了西凉人的脖子上。他要求西凉人每日必须向使团供应三十只羊、十头牛、五十只鸡,以及十桶上等马奶酒。”
马忠咬牙切齿,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若是供应稍有不足或稍晚片刻,负责供应的人便会当众遭受残酷的鞭刑,那皮鞭抽打在身上的声音,仿佛是对西凉人尊严的无情践踏。”
而最令人发指的,当属使团的“夜巡”制度。每晚,蜀兵如同鬼魅一般,以“巡查安全”为借口,强行闯入西凉人的家中,肆意搜查所谓的“违禁品”。
实际上,这不过是一场明目张胆的抢劫和骚扰。
“他们常常在深夜破门而入,如强盗一般翻箱倒柜,将任何他们看上的东西洗劫一空。”
马忠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仿佛每一句话都带着血与泪。
“妇女们吓得不敢单独在家,许多人家不得不将女儿藏在地窖或夹墙中,以求一丝安宁。”
有一次,老银匠托雷精心打造了一套银器,那是他准备作为女儿出嫁的珍贵嫁妆,每一件银器都倾注了他对女儿深深的爱。
然而,蜀兵在夜巡时发现了这套银器,竟强行以“可能用于制造武器”为荒谬的借口将其没收。
托雷跪地哀求,声泪俱下,却反被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打了二十军棍。
当夜,这位可怜的老人在伤痛中不治身亡,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更可怕的是那所谓的‘特权法’。”
马忠继续说道,眼中满是愤怒与无奈。
“条约规定,蜀人在西凉犯罪不受西凉法律的制裁,这使得他们越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蜀兵经常醉酒后当街闹事,他们打砸店铺,调戏妇女,仿佛西凉就是他们的法外之地。
若有人敢于反抗,便会被扣上“攻击蜀国友邦人士”的莫须有罪名,轻则遭受残酷的鞭刑,重则被处死,生命在这里变得如此脆弱。
年轻的牧民巴特尔,因无法忍受蜀兵调戏他的未婚妻,挺身而出进行阻止。
然而,换来的却是蜀兵的疯狂报复,他的双腿被当场打断,鲜血染红了大地。
而他的未婚妻,则被强行带走“问话”,三天后才被放回,此时她已经精神失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西凉官府形同虚设,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马忠痛心疾首地说道。
“任何案件只要涉及蜀国人,一律判西凉人有罪,仿佛西凉人就是天生的罪犯。张翼还颁布了‘连坐法’,一人‘违例’,全家受罚;一家‘违例’,全街连坐。这法令就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西凉人紧紧束缚,让他们无处可逃。”
蜀国商人在军队的庇护下,如潮水般涌入西凉,他们以极不公平的手段进行经济掠夺,将西凉的经济推向了深渊。
“他们用几乎白送的价格强买强卖,如同强盗一般掠夺着我们的财富。”
马忠愤怒地说道。
“一张上等狼皮在成都可卖十两银子,而蜀商只给我们十个铜钱。若是我们不肯卖,他们便以‘违反贸易协定’为名,将我们的货物没收,让我们血本无归。”
西凉的特产——狼皮、鹿茸、珍稀药材、矿产资源,被大量掠夺性开采后运往蜀国。
曾经肥沃的牧场,被蜀商强占,改为种植仅供蜀国贵族享用的特殊作物,仿佛西凉的土地就是他们的私人领地。
“最令人痛心的是狼群的遭遇。”
马忠眼中含泪,声音哽咽。
“条约冷酷无情地限制了狼群的繁衍,规定西凉每年必须向蜀国进贡最为健壮的狼崽。那些被强行带走的狼崽,命运如坠深渊,悲惨至极。有的被残忍训练成斗兽场的斗狼,在血腥与厮杀中苟延残喘;有的被活生生剥去皮毛,制成华贵的裘衣,彰显着蜀国贵族的奢华;还有的被囚禁在狭小的笼中,供人肆意观赏,失去了草原上自由奔跑的权利。”
老猎人苏和,曾亲眼目睹蜀国贵族那场令人发指的“斗狼大会”。
在那片被铁丝网围起的围场中,来自西凉的狼被无情地放入,与凶猛的恶犬展开殊死搏斗。
而场边,那些所谓的观众却以此为乐,疯狂地下注,笑声与欢呼声交织成一片,全然不顾那些曾经在广袤草原上自由翱翔的生灵,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最终惨死在这异乡的围场之中。
“蜀国的商贾,更是将西凉的生活必需品贸易牢牢垄断。”
马忠继续愤慨地诉说。
“盐、铁、布匹等日常所需,皆被他们紧紧掌控,价格被肆意抬高数倍。许多西凉的百姓,为了换取那维持生命的盐巴和御寒的布匹,不得不忍痛卖儿卖女,家庭支离破碎。”
蜀国人,不仅贪婪地掠夺着西凉的物资,更肆无忌惮地摧残着西凉人的文化与精神。
“他们明令禁止我们在公开场合使用西凉语,只能被迫屈从于蜀语。”
马忠满脸悲愤。
“学校也被强制要求教授蜀国的历史与文化,而西凉那悠久的历史,却被污蔑为‘野蛮的传说’,无人问津。”
西凉人引以为傲的狼头旗,被无情地禁止悬挂,取而代之的是蜀国那冰冷的旗帜。传统的祭祀活动,也被蛮横地禁止,狼神信仰更是被污蔑为“邪教”,遭受着无情的打压。
“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对云禄小姐的刻意羞辱。”
马忠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哽咽着说道。
“蜀人故意散布谣言,说她心甘情愿地嫁给赵云,享受着蜀国的荣华富贵,早已将西凉的子民抛诸脑后。”
每年马云禄“出嫁”的日子,蜀国人都会在西凉的广场上,举办所谓的“庆祝活动”,强迫西凉人参加,歌颂着那虚伪的“蜀凉友好”。
“有一次,张翼醉酒后,竟当众口出狂言:‘你们那个女寨主,在床上也不过如此,开始还挣扎几下,后来不就乖乖顺从了?’”
马忠一拳重重地砸在树上,眼中燃烧着怒火。
“当时有几个年轻人,实在忍无可忍,冲上去与他理论,结果……结果全被当场斩杀,首级被高高地悬挂在广场示众,以儆效尤。”
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是,部分西凉人,为了个人的私利,竟然甘当蜀国人的走狗,帮助压迫自己的同胞。
“有些败类,发现巴结蜀国人可以获取利益,便毫不犹豫地成了他们的帮凶。”
马忠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其中最可恶的,便是原西凉狼骑兵副统帅——马奸。”
哈森,凭借着对西凉情况的熟悉,摇身一变,成为了张翼的翻译和顾问。
他为虎作伥,出谋划策,帮助蜀国人压迫西凉人,被人们愤怒地称为“蜀犬”(蜀国人的狗)。
“马奸建议张翼推行‘保甲制’:十户为一甲,设立甲长;十甲为一保,设立保长。甲长保长皆由蜀国人指定,多为像他这样的西凉奸。”
马忠耐心地解释道。
“这些人,负责监督自己的同胞,举报所谓的‘不法’行为,征收沉重的赋税。”
有了这套严密的系统,蜀国人的压迫更加高效,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西凉人喘不过气来。
西凉人,不仅要忍受外敌的欺凌,还要时刻提防内奸的告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马奸还组织了一支‘协防队’,由西凉的败类组成,帮助蜀国人维持所谓的秩序。”
马忠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些人,对待自己的同胞,比蜀国人更加凶狠,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显示自己的‘忠诚’。”
有一次,马奸带人搜查老银匠吉雅的家,声称收到线报,说她私藏“违禁品”。
实际上,是他觊觎吉雅女儿的美色,想借机强占。吉雅奋力反抗,却被协防队活活打死,女儿也被马奸强行带走,三天后,便投井自尽,香消玉殒。
十年的压迫,让西凉人生活在深重的苦难之中。曾经骄傲的草原民族,如今只能低头弯腰,不敢直视蜀国人那高傲的眼神。
“许多人选择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但成功者却寥寥无几。”
马忠叹息着说道。
“蜀国在边境设下了重重关卡,抓获的逃逸者会被当众处以酷刑,以儆效尤,让其他人不敢再有逃离的念头。”
那些无法逃离的人,有的在沉默中默默忍受,如同行尸走肉;有的在酒精中麻痹自己,试图忘记那无尽的痛苦;有的则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求解脱。
“最悲惨的,是那些无辜的孩子们。”
马忠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他们生在这个黑暗的时代,不知道西凉曾经的荣耀与辉煌。许多孩子以为低头弯腰是正常的,以为蜀国人的欺凌是天经地义的,他们的心灵,早已被这无尽的苦难所扭曲。”
马忠讲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一个小女孩在街上捡到一块蜀兵丢弃的糖,高兴得如同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迫不及待地跑回家给母亲看。
母亲惊恐万分,夺过糖块狠狠地扔掉,告诉她永远不能捡蜀国人的东西。
然而,第二天,那女孩却因“偷窃蜀国人财物”的诬告而被鞭打,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最终不幸去世。
“狼群也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马忠缓缓说道。
“苍牙被铁链牢牢地锁在广场的柱子上,每天只能得到少量残羹剩饭。其他狼也被限制在指定的区域,数量不断减少,如同西凉人的希望一般,逐渐消逝。”
有几次,狼群试图反抗,袭击了蜀国人的营地。但每次反抗,都招致了更残酷的镇压:狼群被大规模捕杀,幼崽被强行带走,成为蜀国人炫耀武力的工具。
“西凉人最后一次大规模反抗,发生在五年前。”
马忠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一群年轻人秘密组织起来,计划在月圆之夜袭击监察使团,救出苍牙,然后逃往北方,寻找那片自由的土地。”
然而,由于马奸的告密,计划败露。参与计划的三十二个年轻人全部被抓获,当众处以绞刑。
他们的家人被罚为奴,发送到蜀国的矿山做苦工,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求生。
“从那以后,西凉彻底沉默了。”
马忠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绝望。
“人们像行尸走肉般活着,不再有希望,不再有反抗的念头。只有每个夜晚,从远方山丘传来的狼嚎声,还在凄厉地提醒着我们曾经的骄傲与辉煌。”
马超静静地听完这段血泪史,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没有任何表情。
他缓缓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西凉的方向,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仿佛在寻找着那已经消失的希望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