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爱与权(2 / 2)

风流俏佳人 着花迟 4465 字 2天前

更凭我手中掌握的力量,三千忠诚于我的军官团、一千皇城警备队、一千巡夜营,以及……四千只听命于我的铁甲圣骑兵!”

“不错,九千人。”杨炯微微颔首,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军、警、宪、特,几乎都涵盖其中了,确实有发动政变的资本。

难怪你急于寻求大华的支援。这一万人用于宫廷政变或许足够,但想要抵挡塞尔柱的数十万铁蹄,却是杯水车薪。你担心即便政变成功,也无法保住国家,这份顾虑,可以理解。”

安娜背起双手,走到杨炯身侧,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西方天际,语气变得异常直白:“你在西方没有根基,没有可靠的盟友!我自认为,我是你最好的选择。杨炯,帮我打下西方,你想要什么交换,尽管直言,一切都可以谈。”

“既然我有能力打下西方,”杨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么西方的土地、财富、人口,什么东西我不能自己取?

为何还需要通过你来获得?更何况,万里之遥,鞭长莫及,你叫我如何相信,你坐上女皇宝座之后,不会立刻反叛,调转枪头对付我?”

安娜闻言,嗤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冷意:“杨炯,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必再用这等言语试探了!你远在东方,纵然兵锋再盛,火炮再利,也无法对西方进行长期、有效的直接统治。

即便你能一时打下来,也必然需要一个强大且坚定的当地盟友,来帮你维持秩序,镇压反抗,推行你的意志。

这一点,是地理决定的,你改变不了!”

安娜侧过头,紫眸紧盯着杨炯,语气斩钉截铁:“如今,塞尔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不选我作为你在西方的代理人,还能选谁?那些一盘散沙的西欧诸国吗?还是野心勃勃、道貌岸然的教皇?

相比之下,我,安娜·科穆宁,拥有拜占庭帝国的法统,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拥有对西方局势的深刻了解,以及与你一致的战略目标!我是你的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杨炯沉默不语。他不得不承认,安娜说的就是赤裸裸的现实。虽然杨炯确有殖民西方之心,但若不能在当地扶植一个强有力的、利益相关的政权作为屏障和合作者,那么所有的远征成果都可能如同沙滩上的城堡,随时会在当地势力的反扑与复杂的国际局势中崩塌。

而从目前来看,安娜确实是最符合条件的人选。她有能力,有野心,目标一致,且足够聪明。

唯一让杨炯心存疑虑的,便是这女子野心太大,权欲过强,一旦羽翼丰满,是否会甘心一直屈居人下?

安娜见杨炯默然,知他心中已被说动,只是仍有顾虑。

她心念急转,忽然冷笑一声,道:“你喜欢公主,是吧?”

杨炯一怔,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安娜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带着赌气与醋意:“等解决了龟兹的麻烦之后,你跟我回拜占庭,助我政变登基!

届时,我帮你把那个什么英格兰的玛格丽特,卡斯蒂利亚的伊莎贝拉,都给你弄来!这对我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杨炯哭笑不得,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斥道:“你有病吧?!”

“哼!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安娜仿佛看穿了他一般,毫不留情地拆穿,“我观察你这么久,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有收集公主的癖好!你自己掰着手指算算,你身边招惹了多少位公主了?”

她扳着手指,如数家珍,“辽国的耶律南仙,西夏的那位,还有刚才那个跑掉的小道姑,如今再加上我……”

“停停停!”杨炯被她这番歪理气得破口大骂,“我没那么无聊!更没那么变态!”

“哦?”安娜一扬她那好看的紫色眉毛,低头逼近一步,紫眸直视着杨炯,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信,“那你招惹我干什么?!”

杨炯被她问得气息一滞,对上她那灼灼逼人又隐含泪光的眼眸,一时语塞,竟有些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我喜欢紫毛不行吗?!’

“原来是喜欢收集异色头发的癖好!那红毛喜欢吗?”安娜立刻接口,嘴角那丝揶揄的笑意更深了,“跟我回拜占庭,我先帮你把卡斯蒂利亚的红毛伊莎贝拉抓来,就当是我预付的诚意,如何?”

安娜这话半真半假,既像是在调侃,又仿佛真的在谈一桩交易。

“我不喜欢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杨炯摆手,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哦~~!”安娜故意拉长了声调,装作恍然大悟状,随即,也不知是真心如此想,还是故意恶心杨炯,以一种平淡却惊世骇俗的语气说道,“原来是喜欢更刺激的是吧?可以!教皇罗德里戈的私生女卢克雷齐娅·波吉亚,那可是西方大陆有名的绝色荡妇,够不够刺激?

反正你我都是他们眼中的异教徒、无信者,联手去打一顿教皇,抢他女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杨炯见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没边,连忙摆手制止:“够了!我不会跟你回拜占庭!你要的一万精锐,以及相应的火器装备,会在龟兹之围解后,于当地集结整训,随后组成‘燃烧军团’西征军,交由你统帅,跟你回去争夺天下。”

安娜听了,一时沉默下来。

夜风吹拂着她那一头绚丽的紫色长发,发丝飞舞,映衬着她那张兼具东西方优点的绝美面容,在月光下散发出一种独特、神秘而又带着凌厉气息的美感。

半晌,安娜忽然抬起头,紫眸中闪烁着不解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与我一同征服西方,与塞尔柱苏丹斗智斗勇,与教皇周旋,与西欧诸国争锋,最终成为那统治东西方的万王之王,难道不好吗?这不比回到东方,困于朝堂之争,更有意思?”

“我要回去结婚。”杨炯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啊?”安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事情,“你?一个身边红颜知己环绕,风流债无数的花花公子,你结什么婚?

什么样的女人,能有这般魔力,让你收起心思,甘愿走入婚姻的牢笼?”

安娜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与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她是权倾朝野,能助你登临帝位?还是貌冠天下,让你一见倾心,再也看不上其他女子?”

杨炯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望向东南方:“都没有。她没有你们这般显赫的权势,或许也不及你们这般明艳动人,甚至有时候还有些傻气。”

杨炯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是在面对安娜谈论权力时从未有过的神情,“但她为了我,可以苦守家业,殚精竭虑,毫无怨言。她永远是我杨炯最重要的妻子,这一点,谁都比不了。”

安娜看着他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听着他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珍视,心头莫名地一酸,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当即,安娜转过头去,避免让杨炯看到自己眼中翻涌的情绪,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对她……是一见钟情吗?”

杨炯闻言,微微一愣,思索了片刻,随即却用一种近乎敷衍的、玩世不恭的语气随口答道:“不。是见色起意。”

安娜撇了撇嘴,心知他是不愿与自己深谈此事,在用玩笑话搪塞自己。当即也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只是心中那份莫名的酸涩与失落却挥之不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幽远,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感慨:“看来,爱情这东西,真的需要时机。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不如恰到好处。”

“是呢。”杨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安娜深吸了一口草原夜晚清冷的空气,努力将那些扰乱心神的儿女情长压下。她知道,再纠缠于情感,只会让自己在这场博弈中更加被动。

于是,安娜重整旗鼓,将话题拉回了最初的现实与利益,直接问道:“你就这么放心,将一万精锐和大量火器交给我,不怕我利用这些力量壮大自己之后,另寻高枝,或者……找别的男人合作?”

“那你会吗?”杨炯转过头,目光深邃,仿佛能直透人心,反问的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安娜一时语塞,紫眸凝视着杨炯,与他坦然对视。

帐外的火光与天上的月光交织,映在两人脸上。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最终,安娜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口气息中带着无奈,带着认输,也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依恋。

“我果然不是你的对手。”安娜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些许挫败与自嘲,“杨炯,你这人实在太过可恶。惯会用感情来拿捏人。即便我努力穿上坚不可摧的女王铠甲,武装上理智与野心的利刃,也抵不过你看似随意瞥来的、蕴含着情意的一剑。”

“有够肉麻的。”杨炯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吐槽。

“真那么肉麻吗?”安娜反问,紫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杨炯转过头,看向安娜。

两人目光再次相接。

看着对方眼中那试图掩饰却终究流露的情感,以及那故作老练实则笨拙的姿态,回想起这一路来的交锋、算计、以及那阴差阳错的亲密,种种情景掠过心头。

突然之间,两人竟都觉得有些滑稽,有些好笑。

也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动,随即,两人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起初只是低低的轻笑,继而笑声逐渐放开,在这寂静的草原夜空下传开。

杨炯在安娜的笑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依恋,安娜在杨炯的笑声中听到了些许无奈的疼惜。

两个都自诩聪明、试图在情场与权力场中游刃有余的人,此刻却像两个笨拙的孩子,玩着一场名为“爱情”却又掺杂了太多算计的游戏,如今回首,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笑声渐落,气氛不再如先前那般紧绷。

杨炯拍了拍衣袍上沾着的草屑,站起身,摆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草原夜寒,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罢,便转身走下草坡。

“唉!你的烧鹅!”安娜见状,连忙举起手中那只早已凉透、且被她啃得乱七八糟的烧鹅,大声呼喊。

杨炯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只有一句带着些许调侃的话语随风传来:“是你的烧鹅!”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没入下方连绵的营帐阴影之中。

安娜独自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手中还举着那只油腻的烧鹅。她低头看了看烧鹅,又望了望杨炯消失的方向,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

犹豫了一下,安娜将烧鹅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肉质早已冷硬,油脂凝固,味同嚼蜡,毫无汁水与香气可言,只有一股冰冷的油腻感充斥口腔。

安娜默默地放下烧鹅,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怅惘与失落。

她抱着膝盖,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将尖俏的下巴抵在膝头,望着天边那轮渐渐西斜的明月,不由自主地,用她那带着异域腔调,却依旧柔美动听的嗓音,小声哼唱起记忆中,君士坦丁堡那些贵族妇人常在沙龙里吟唱的歌谣:“

我的爱像热病,焚烧无休无止。

理智是良医,我却把他驱逐。

欲望成了暴君,将我肆意统治。

我明知虚妄,却甘为痴情俘虏。”

空灵而略带哀伤的旋律,在寂静的草原夜风中飘荡,如泣如诉。她一遍遍地低声哼唱着,仿佛要将心中那复杂难言的情绪,都寄托在这歌谣里。

哼着哼着,安娜忽然感到视线有些模糊,抬手轻轻拭过眼角,指尖传来一片冰凉的湿意。

她微微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却没有停下歌声,反而哼得更加轻柔,更加专注。

安娜就这般一边小声哼唱着那忧伤的曲调,一边抱着那只冰冷的烧鹅,缓缓站起身,踏着沾满夜露的青草,一步一步,向着属于自己的那座营帐走去。

清冷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孤寂的紫色身影,渐渐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唯有那若有若无的歌声,还在草原上低回萦绕,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