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说这话时，语速快了几分，语气中竟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酸味。

杨炯懒得跟她在这话题上纠缠，话锋一转，回到正事上：“我这次率军北上，是要去救回被困在龟兹城的大华将士，可不是为了帮你打塞尔柱，你可别想多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约翰嬉笑着反问，眼神中满是了然，“阿尔斯兰是塞尔柱苏丹唯一的侄子，他一心想靠东征的功绩，确立自己继承人的地位。

龟兹是西域要地，他既然打到了那里，就绝不会轻易放手。你要去救大华将士，必然会跟他死战，这可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

安娜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实话，我并不看好阿尔斯兰。这人虽然常在军中，号称无一败绩，但那些战绩，都是建立在欺负西方小国的基础上。

他骄傲自大，自认为塞尔柱是天朝上国，用你们大华的话来说，就是个‘井底之蛙’。我倒很期待，等他遇上你的火炮，被炸得哭爹喊娘的样子。”

“你跟他很熟吗？怎么对他这么了解？”杨炯疑惑地问道。

约翰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看向杨炯，引导着说道：“你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就是你说，你绝不会做我的什么？”

杨炯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舔狗？”

约翰嘴角立刻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眼神狡黠：“对！就是这个！我！拜占庭最尊贵的紫罗兰公主，安娜·科穆宁，现在准许你杨炯，成为我的舔狗！怎么样，是不是很荣幸？”

“你……你神经病吧！”杨炯气急，当即伸出手，一把扯过约翰的胳膊，直接将她从马上扯到了自己身前。

两人共乘一马，杨炯搂着她的细腰，只觉触手温软，与甲胄的冷硬截然不同。

他强压下心中的异样，切齿道：“娘炮！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葡萄捏爆！”

约翰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聪敏如她，瞬间领会了杨炯的意思。她脸颊红透，却不肯示弱，当即啐了一口：“你粗俗！亏你还是个同安郡王，竟说出这种浑话！”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挣扎，反而直接躺倒在杨炯怀中，一脸挑衅地看着杨炯：“别光嘴上说呀！有本事就来！你若真敢招惹我，偌大的拜占庭就是我的嫁妆，你要是有本事，尽管来取！”

杨炯被她这大胆的举动弄得气息一滞，连忙伸手将她推开，嘴硬道：“我可不想被人说我喜欢男人！你还是赶紧回你自己的马上去，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呸！胆小鬼！”约翰白了他一眼，翻身回到自己的马上，见杨炯这吃瘪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又好奇地问道：“你身边又不是没有公主妻子，怎么老是惦记着什么英格兰公主和卡斯蒂利亚公主？

你既然那么喜欢公主，怎么到我这就这般坐怀不乱起来？难道我安娜比不过她们？你可别不识货，我可是西方第一美人！公认的！”

杨炯无奈地轻叹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没办法，以前吃过亏。你们这些公主，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个个心思深沉，我可不想再惹麻烦了。”

这般说着，杨炯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队伍，只见莱茉和莱莉正骑着两匹白马，跟在队伍后侧：“看到没？那还有两个等着我帮她们复国呢！这已经够我头疼的了，哪还有精力再招惹你这个拜占庭公主？”

约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莱茉和莱莉身着浅色衣裙，虽在军中，却依旧难掩娇容。

她轻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嫌弃：“哪里来的野公主？你能不能有点品味，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身边带，拉低了我的档次！”

杨炯翻了个白眼，伸手在她腰间用力掐了一把，瞪眼道：“你别玩火！真惹恼了我，我占了君士坦丁堡，到时候你又该不愿意了！”

杨炯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夜风拂过，带着旷野的寒凉，约翰的金色长发在风中飘动，她脸上的戏谑渐渐褪去，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

良久，她突然开口，声音低了几分：“我弟弟曼努艾尔去罗马教廷求助，可以说异常顺利。

教皇罗德里戈在法兰西克莱芒召开了会议，号召全世界的基督徒都向东出发，夺回失去的圣地耶路撒冷。”

杨炯闻言，心中一动，却未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约翰继续说道：“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据说苦行僧彼得已经组织了五万人先行出发。除此之外，还有诺曼底公爵罗贝尔、布伦瓦诺伯爵埃蒂安、弗兰德斯伯爵罗贝尔、图卢兹伯爵圣吉尔和洛林公爵布永，这五人各领一军，总计十万之众，分五路直奔耶路撒冷。”

杨炯听了这话，悠悠道：“十字军东征呀！这么说来，整个西方都动起来了？”

见约翰一脸忧虑，杨炯猜测出声：“你别告诉我，你父亲会迎接这群乌合之众进入拜占庭？”

约翰凄苦一笑，眼中满是无奈：“这还只是先头部队，后续英格兰、卡斯蒂利亚那些天主教国家，都会出兵。

我拜占庭全国的兵力二十五万，其中各地总督的边防军有十万，中央近卫军五万，东部战线直面塞尔柱的也只有十万人。

真要是让这群十字军进入境内，他们要是暴动起来，恐怕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君士坦丁堡……恐怕真的会被他们洗劫一空！”

杨炯嗤笑一声，语气直白：“不是可能，是一定。

十字军长途跋涉，没有后勤补给，队伍里还夹着妇女、儿童和贫民，他们都是被教皇那所谓的‘赎罪’‘朝圣’骗来的。

一路上他们吃什么？补给站在哪里？他们很多人这辈子都没出过自己的村子，怕是还没到耶路撒冷，就先死在路上一半了。

最后能剩下的，估计也就那五个诸侯的部队，能有五万人就不错了。”

杨炯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再说了，这五个诸侯，分别来自法兰西、神圣罗马、普利亚等地，他们谁也不服谁，没有统一的统帅，也没有统一的作战计划，连怎么跟塞尔柱和罗姆苏丹打仗都没弄清楚，就敢贸然东征，简直是自寻死路。”

约翰听了这话，也知道杨炯说得有理。

拜占庭比西方那些国家富庶太多，若是让十字军入了都城，那些人怕是会像饿狼一样，盯着城中的财富，到时候必然会引发混乱。

而且教皇和那些诸侯国王，个个心怀鬼胎，与其相信他们，约翰倒觉得杨炯更可靠些。

毕竟杨炯自己就富可敌国，大华更是富庶得令人咋舌，他除了看上拜占庭的矿产和港口，对那些宗教、政权、财富，根本不放在眼里。

杨炯出身大华贵族中的贵族，那些东西，他早就见惯了。这也是约翰一直坚定要跟杨炯合作的原因。

杨炯这人，不仅聪明绝顶，而且见识广博，绝不会像西方那些乡巴佬一样，做出洗劫盟友的事来。

一念至此，约翰长叹了一口气，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杨炯的手，十指相扣。她的手心带着几分微凉，却很用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约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恳求，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杨炯，跟我回拜占庭吧。君士坦丁堡很美，那里有博斯普鲁斯海峡，海峡的水是碧蓝的，清晨的时候，阳光洒在海面上，像撒了一层碎金。还有圣索菲亚大教堂，教堂的穹顶又高又大，里面的壁画，画着天使和圣人，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我的家……不能被毁掉，你帮帮我，行吗？”

杨炯还是第一次见约翰如此落寞脆弱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动。可他深知军国大事的轻重，也明白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的道理。

当即，杨炯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玩笑道：“咦！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喜欢男的！”

约翰闻听此言，脸上那点求恳之色褪去，霍地转头，一双眸子直瞪向杨炯，里头满是羞窘与恼意，竟似要迸出火星来。

末了又狠狠剜了杨炯一眼，手腕一扬，狠狠甩向马鞭。那马儿吃不住痛，长嘶一声，四蹄翻飞，便要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临去时，约翰却又不忘勒转马头，朝着杨炯高声喊道：“杨炯！你若有几分本事，便来摘了我这株紫罗兰！休要躲在人后，装那缩头缩脑的胆小鬼！”

杨炯立在原地，望着那扬尘远去的背影，只无奈地牵了牵嘴角，露出几分苦笑：“要我去对付那群十字军疯子？除非我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