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市委书记江建国和市长蒋标华站在市委书记宋江的办公室中央,如同等待宣判的考生。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和不安,只有宋江翻阅文件时纸张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那份来自省里的环保问题清单,就像一份冰冷的判决书,而江宜化工的名字,赫然列在重症名单的首位。
宋江终于抬起头,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两人。他没有暴怒,但那种平静中透出的寒意,更让人心惊。
“文件,早就下发了吧?市里的动员会,你们也参加了吧?”宋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打在江建国和蒋标华的心上,“三令五申,环保是红线,是底线!你们江宜市是怎么落实的?阳奉阴违?还是觉得山高皇帝远,督查组的眼睛看不到你们江宜?现在好了,被中央督查组抓了现行,丢脸丢到了中央!是我宋江对你们要求太松,还是你们自己根本没把市委的决定当回事?”
江建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无法辩解,因为侥幸心理确实存在。
关停江宜化工,对江宜市而言无异于断腕之痛,他们内心深处一直希望能拖就拖,盼着风头过去。
“书记,是我们工作失误,麻痹大意,我们向您、向市委深刻检讨……”江建国艰难地开口,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宋江打断了他,单刀直入:“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我就问你们,江宜化工,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蒋标华想说什么,被江建国用眼神制止了。作为一把手,他必须站出来。江建国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尽管内心忐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书记,所有的责任在我。是我们心存侥幸,与省市政策背道而驰,我们接受任何处理。但是,”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执着,“江宜化工走到今天,我们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它毕竟是一个有四十多年历史的老厂,养活了几代人,是江宜工业的象征。我们恳请市委,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保证,这一次一定进行最彻底的整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它的排放达到国家标准!我们希望能保住这个厂,保住几千工人的饭碗!”
“保住?”宋江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嘲讽,“靠什么保住?靠你们之前投入了十几亿却依然不达标的污水处理设备?还是靠你们这次可能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整改?我认为,它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长痛不如短痛,关停,是最干净利落的选择。”
“书记!”蒋标华忍不住激动起来,“不能啊!江宜化工不仅仅是纳税大户,它关系到三千多个家庭的生计,关系到江宜的社会稳定!关停容易,可这三千人怎么办?相关的产业链怎么办?江宜的经济会遭受重创!我们恳请您,能不能采取更柔和、更稳妥的方式?我们市委市政府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污染问题解决好!”
宋江没有理会蒋标华的激动,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江建国:“建国同志,你的意见呢?你也认为,非保不可?”
江建国迎着宋江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斩钉截铁地说:“书记,如果今天市委决定关停江宜化工,我们坚决执行!但作为江宜的书记,我必须为这三千职工和五十万江宜百姓说句话。关停是一刀切,是解脱,但也是逃避责任。我们愿意承担最艰难的改革任务,请求市委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尝试给它找一条生路。如果最终还是失败,我江建国第一个引咎辞职!”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江看着眼前这两位地方大员,他们脸上有惶恐,有自责,但更有一种不愿放弃的担当和一种为治下百姓争取利益的孤勇。
他们没有推诿塞责,而是选择了共同面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政治前途做赌注。这种态度,让宋江原本铁了心要“切掉毒瘤”的想法,产生了细微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