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辞?
自然不会推辞。
贾张氏肉乎乎的手立即将钱攥进掌心,堆起笑来:“既然您这么说,我们眼下确实艰难。家里没个进项,这桌菜也破费不少。钱我们就收下了,赵师傅,多谢您惦记。”
她心里愈发惋惜——方才赵大掏钱时,贾张氏眼尖,早瞥见他兜里露出的厚厚一叠大团结。这分明是个阔绰主儿。
转念一想倒也合理:五级工每月六十多块工资,一个老单身汉哪花得完?
易忠海嘴角抽了抽,贾张氏这脸皮实在厚得可以,酒菜钱分明都是自己掏的。
“既然赵师傅心意已决,我也不多劝了。”
易忠海起身送客,贾家人也跟着客套两句。
赵大随之站起,临走前又细细打量贾家屋子,越看越觉惋惜。
这般好房子若是错过,只怕这辈子再难遇上。
他实在不甘心。
“赵师傅……?”
见赵大似又动摇,易忠海与贾张氏对视一眼,心底重新燃起希望。
无论赵大因何缘由娶秦淮如,只要成了亲,便是入了局。
届时想抽身?门都没有。
秦淮如的心再度悬到嗓子眼,脸色隐隐发白。
生怕赵大突然迸出“明早就领证”的话来。
……
静默在空气中蔓延许久,赵大忽然眼底闪过亮光。
他将三人挨个瞧过,缓缓绽出笑意。
易忠海跟着笑起来,激动道:“赵师傅想通了?早说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何必在意旁人眼光……”
贾张氏忙不迭附和:“对对,往后娶了淮如您就晓得,净等着享福吧。”
“呵呵。”
赵大待他们说完,心里已拿定主意,索性开门见山:“秦淮如我是真不能娶。不过老姐姐——我相中的其实是您。”
“你要是有意,咱俩搭伙过日子也行。”
他说话时,眼睛直直望着贾张氏。
轰——
这话像道雷劈在众人头顶。
在场的人个个张大了嘴,惊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连易忠海也愣住了——这是没看上秦淮如,反倒相中了贾张氏?
这……
秦淮如也傻了眼。赵大不想娶她,倒是想当她公公?
简直乱成一团。
贾张氏自己也晕乎乎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易忠海忍不住开口:“赵师傅,你这玩笑开大了,贾嫂子比你大七八岁呢……”
赵大仔细端详贾张氏,笑道:“说真的,就算不谈名声,我对秦淮如同志也没那意思,差十几岁,不是胡闹吗?”
“倒是贾家大姐,我越看越顺眼。这年头,白白胖胖的女人可不多见。”
“年纪大几岁也没啥,女大三抱金砖,我这一下抱两块,还赚了呢。”
“咱们这岁数,也不图生孩子了,不是有棒梗吗?我把他当亲孙子疼,将来有人给我烧纸,就知足了。”
“话就说到这儿。我赵大是什么人,易师傅清楚,厂里谁不知道?你们商量商量,要是愿意,这几天就去领证。”
“大姐你放心,婚礼该办就办,绝不让别人看轻你!”
“易师傅,我等你回话。”
说完,赵大又打量了几眼房子,满意地走了。
“赵师傅,这怎么行——”易忠海本想追上去拦,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赵大娶贾张氏……好像也不是不行?尤其对自己来说,人还是那个人,他愿意帮贾家扛担子,娶哪个寡妇不是娶?
根本没影响!
机灵的秦淮如也回过神来,心里激动得几乎跳起来——这结果,简直再好不过了!
自己再也不用担心挨揍,还凭空多出个能养家的老公公,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两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随后齐齐望向贾张氏。
贾张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呸!这不要脸的居然看上我了?算个什么东西!”
赵大一走,贾张氏气得差点背过气,砰地摔上门,嘴里骂个不停,连带着对易忠海也没好脸色。
这易忠海往家里领的什么人?明明是来相看秦淮如的,结果反倒瞧上了当婆婆的,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种事放眼整个四九城,随便打听都闻所未闻。
简直荒唐透顶!
贾张氏对赵大毫无好感,**也不愿跟他搭伙过日子。要说找老伴倒不是没考虑过,早年也动过这念头,可赵大他会动手打人!
没看见秦淮如都吓成什么样了?
贾张氏舍得让秦淮如为贾家\"牺牲\",可轮到自己绝对不行。她心里盘算的是招个上门女婿,把自己当老祖宗供着,好吃好喝伺候着,而不是请回个祖宗来自讨苦吃。
精明的贾张氏才不做这种傻事。
骂了半天,贾张氏才发觉屋里安静得反常。
一抬头,正撞见易忠海和秦淮如神情古怪地打量着自己。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老易,淮如,你们琢磨什么呢?\"贾张氏沉着脸问道,差点跳起来。
\"咳,老嫂子您先别急。\"易忠海轻咳一声。他早已和秦淮如默契地达成共识——这样优质的\"拉帮套\"可遇不可求,都盼着赵大能进贾家门。
尤其是秦淮如,心态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不是逼着自己嫁人,赵大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
反正公公进了贾家,脾气再差总不至于对儿媳妇动手吧?
她轻轻将门关上。
易忠海搬了凳子坐下,耐心劝道:“老嫂子,贾大哥走了这么多年,你再找个伴儿,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您年纪也不算大,五十出头,有个人一起过日子,总比一个人强吧?”
“赵大的情况我之前也说过,条件真的不错……”
贾张氏气得差点一巴掌扇过去,怒骂道:“老易,你安的什么心?”
“你没听秦淮如说吗?他爱打人!”
“我要是真嫁过去,挨打了怎么办?”
“你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是吧?”
易忠海被她连珠炮似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秦淮如见状,连忙接过话头继续劝:
“妈,您别这么想。赵师傅打人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脾气说不定早就改了。”
“他都打跑过一个媳妇,总该长点记性吧?”
“再说,我看他对您挺真心的,话说得多好听——婚礼要办得热热闹闹,还要摆酒席,让您风风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