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子……”
李凤翔面无血色,冷汗如瀑而下:“奴婢,奴婢……”
“李凤翔!”
朱由检打断他,身子微微前倾,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三十万两银子,到底去哪儿了?”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李凤翔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崩溃,涕泪横流,额头在地板上磕得砰砰作响,转眼间便是一片乌青。
“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是……是丁侍郎!是户部侍郎丁魁楚!他……他在保定府就派人拦住了押运队伍,出示了……出示了伪造的兵部文书和……和内廷的手谕,说……说局势有变,犒赏银暂由户部统一调度支应……奴婢……奴婢当时虽有疑虑,可那文书印信俱全,丁魁楚又势大……奴婢……奴婢不敢不从啊!”
他终于将丁魁楚供了出来,但话语间仍试图为自己开脱,将主要罪责和胁迫之意凸显出来。
丁魁楚?
朱由检眼眸一眯,神色一沉,一个户部侍郎?竟敢伪造内廷手谕,直接截留皇帝内帑!这胆子,已经不是泼天,而是想要造反了!
“不敢不从?”
朱由检的声音冷得能冻结血液,“朕看你是利令智昏!丁魁楚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敢伙同他,欺君罔上,贪墨朕赏赐将士的活命钱!”
“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啊!”
李凤翔哭嚎着:“丁魁楚……他……他只是说事后必有厚报,绝不敢与奴婢分赃……奴婢……奴婢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被他权势所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罪该万死!求主子看在奴婢多年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奴婢一条狗命吧!”
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可能分到的具体好处,只强调是被丁魁楚的权势和伪造的公文所迫。
“那骆养性呢?”
朱由检不理会他的求饶,继续追问,“他身为锦衣卫千户,负责押运护卫,难道也对此视而不见?也被丁魁楚的伪令吓住了?”
“骆……骆千户……”
李凤翔眼神闪烁,支吾道:“当时……当时丁魁楚的人马众多,又持有‘令箭’,骆千户……他查验了文书,虽……虽面色不豫,但最终也未再阻拦……奴婢,奴婢也不知他是否与丁魁楚有所勾连……”
李凤翔的话说得含糊。
朱由检面上尽是失望:“好哇,太好了!一个司礼监太监,朕的心腹!一个锦衣卫千户,朕的亲卫,竟都被一个户部侍郎给吓住了?啊?”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李凤翔磕头如捣蒜。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要死了!”
朱由检冷哼一声,寒声道:“王承恩。”
“奴才在。”王承恩立刻躬身。
“都听清楚了?”
“回主子,听清楚了。”
“带着这个狗奴才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朱由检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只令人作呕的苍蝇。
“奴才遵旨。”王承恩应声,对殿外使了个眼色,两名身材壮硕的太监立刻入内,将瘫软如泥、几乎失禁的李凤翔毫不客气地架了出去。
暖阁内似乎还残留着他绝望的哭嚎余音。
殿内再次恢复了令人压抑的寂静。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彻底笼罩大地的夜幕。
星月隐匿,唯有宫灯在寒风中顽强地燃烧,映照着他冰冷而坚毅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