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左良玉不禁连退几步,面如死灰。
“左将军莫慌。天大的事,有本官顶着。”
陈子履安抚了左良玉,又走到几边,在吴三桂的茶杯里,倒满了茶水。
“事关重大,就不留小吴将军了。替我恭喜尊舅,终于逃脱魔爪。本帅就在衙门等着,祖将军洗去风尘,便速来商议退敌之策。”
吴三桂愣在当场,一时不明白这是何意。
直到陈子履将消息复述了一遍,才猛然醒悟,发生了一件多么大的事。
倒满茶水,就是点汤送客的意思。
“此话……此话当真?”
“小吴将军说笑了。左将军乃堂堂指挥佥事,昌平副总兵,岂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吴三桂猛然站起,拱手道:“抚帅的话,末将一定带到,末将先告辞了。”
然后招呼家丁,匆匆离开了衙门,直奔军营而去。
左良玉如堕梦中,直到吴三桂离开,才满怀警惕之心,尝试着问道:“抚帅,这是何意?”
陈子履道:“祖大寿刚从敌营杀回,对敌营的实情,应当很清楚。本官自然要与他商议……”
“抚帅!”
左良玉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喝,鲁莽地打断:“抚帅难道没想过,祖大寿会率部投敌吗?”
“不会,不会。祖大寿心怀忠义,之前诈降,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杀出重围,回归我朝,想必不会再糊涂了。”
左良玉直感天旋地转,气得差点晕倒,暗呼普天之下,怎么会有如此天真之人。
急道:“抚帅明鉴,敌营守备森严,区区一个俘虏,如何能杀出重围?必是黄台吉见锦州难下,派他回来劝降。”
陈子履有些不以为然:“何必那么认真。祖大寿又不是提线木偶,既脱离了魔爪,又何必再听鞑子的命令。”
“黄台吉是何许人物,若没有十足把握,如何会放他回来?”
“再厉害的人,也会犯错。”
“……”
“祖大寿还有数营嫡系在手,既从敌营杀回,朝廷多半怀柔,不会严惩。他依旧是关宁军的顶梁柱,他的族人姻亲,依旧是朝廷的大将。他的官职和功劳,足以荫封几代,他的万贯家财,几辈子都花不完……”
陈子履说得口渴,回到座位,示意左良玉落座。
继续道:“所以,祖大寿何必再次投敌,当鞑子的奴才呢?反正本官想不到,他必须投敌的理由。左将军,你想得到吗?”
孙二弟听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连东家示意砌一壶热茶,也忘了去吩咐下人。
左良玉更是愣在当场,脑子好像灌满了浆糊,不知应该如何反驳。
“对呀!!人都回来了,又何必再听鞑子号令?锦州又不是守不住……”
“黄台吉难道没想过这一层?嗯,他手里还有一万多人质。祖大寿若敢反悔,就全都砍了。”
“不对不对,祖大寿那个人渣,会在乎这个?”
“难道,祖大寿真把黄台吉给涮了?”
左良玉脑子转来转去,越想越觉得,对方说得有些道理。
祖大寿不是非降不可,进城就反悔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良久,才用艰涩的语调,重新开了口:“抚帅,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要早做准备。”
陈子履叹道:“锦州里里外外,祖大寿的人,至少占了七成。他们铁了心要降,如何拦得住?准备不准备,也就那么回事了。你若不敢赌,我这就给你写份手令,出城侦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