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大兴粮草运输完成。
诸葛瑾以荆州刺史之身。
雇佣百姓将粮草全部运输至汉中。
这一个月,大兴兵锋在益州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同时属于商业的锋矛,也暗中刺入了兖州,徐州,豫州,司隶等地,只需要等候日后收获足以。
三月中旬。
北四州气氛变得极为诡谲。
袁谭,袁熙,乃至袁尚都在拉拢士人,武将,乃至募集兵马。
同时,刘备也在幽州大兴戈矛,招募了刘虞旧部,鲜于辅,阎柔,田豫,还有卢植之子卢毓作为从属而大治幽州。
冀州。
魏郡,邺城。
广袤无比的殿宇大堂中。
袁绍形容枯藁,眼中遍布死气的坐在上位。
“主公。”
沮授带着袁尚和袁耀踏入大堂。
“父亲。”
“叔父。”
袁尚,袁耀二人双眼通红。
堂内死气太过沉疴,连他们都察觉到了不对。
“耀儿。”
袁绍睁开眼俯瞰道:“你带着公路来时,说过不沾染冀州军政事,更不想与大兴为敌,是吗?”
“是。”
袁耀抽泣道。
袁绍直起腰身看向南地,嘶哑道:“叔父未曾见过他,可以说说大兴,说说宁有道吗?”
“强盛。”
“不可匹敌。”
袁耀绞尽脑汁,红着眼说道:“见宁有道,如见山岳般不可仰止,侄儿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这种厚重感,哪怕是父亲与叔父都难以媲美,实在难以用言词来形容。”
“帝王?”
袁绍突兀说道。
袁耀摇了摇头,说道:“侄儿未曾见过帝王,故而不知。”
“年少时见天子。”
“那时,在洛阳南宫的嘉德殿中。”
“区区几阶丹陛石,可我怎么就是抬不起头。”
“甚至连腰身都不敢挺直,宛若整个天穹都压在了肩头。”
“因为天子是大汉的天,权利的最高执掌者,他年少入宫,借着十常侍铲除了外戚窦氏,建立鸿都门学,乃至修筑熹平石经。”
“他不可仰止啊,年少帝王气勃然而发。”
“那几年,满朝公卿被压得抬不起头,可惜一场远征鲜卑的战争败了,也败尽了他的帝王气。”
“那时,我才终于敢抬头看一眼大汉的天。”
“逐渐,他沉迷于女色,开始贩官鬻爵,大汉迎来了黄巾之乱。”
“我袁氏二人位列三公,我与公路少年英姿,领军征伐蛾贼,直至受封西园八校尉,我感觉自己都可以平视这个昏庸的帝王。”
“董卓入朝,是我所谏,大汉之乱在我,可我也是为了铲除宦官。”
“谁能想到,一朝献计乱了天下,饲养出了董卓这头猛虎,令天下凋敝。”
“曾几何时,我也敢在董卓面前拔剑,说我的剑也未尝不利,那时的我像极了雄心壮志的天子。”
“后来,远走渤海,扫平四州,以为自己能清君侧了。”
“可是,兖州之战败给了幼时的挚友,将数十万大军埋骨兖州,也埋葬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再回首,数十年如此,我与他没什么区别。”
“他年少帝王气勃发,昏昏碌碌数十载,落得一个灵帝谥号。”
“我呢,乱国之贼,据四州的雄主,还是一个败于曹操的庸主,亦或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袁绍目光幽怨,极为絮叨的讲述着。
似乎,想要把自己的一生,都讲述给眼前的三人。
“主公。”
沮授眼中满是悲凉与哀伤。
“耀儿。”
袁绍咳出一口鲜血,俯瞰道:“我与公路有争执,但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你与显甫也是如此,可明白?”
“侄儿明白。
袁耀双眸通红道。
袁绍探手触摸虚空,极为留恋道:“曹孟德迟早会败于大兴,这大汉的天下要易主了,大兴将会成为统御天下的存在,纵然你未曾见过天子,但你见宁有道,便如见帝王。”
“喏。”
袁耀应喝道。
袁绍目光落在三人身上,说道:“刘备不是善类,有他驻守边疆,乌桓,鲜卑入不了关门,但你要帮助显甫去扼制他。”
“叔父。”
袁耀抬头欲要婉拒。
袁绍瞳孔涣散,说道:“汝南没了,北四州就是我汝南袁氏的基业,你要替列祖列宗守好基业,这是你生来便赋予的重责。”
“喏。”
袁耀躬身应允。
“公与。”
袁绍看向眼前之人,叹道:“世人都说我好谋无断,可他们却不知,平衡汝南,颖川,冀州三地的士人谋主有多难,强如曹孟德,也不断打压着士族,以唯才是举,更是用宗族来抗衡士人的权利,你能懂我吗?”
“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