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宁辰指着旁边的小马扎，说道：“天下皆知，南糜北甄，垄断了半个天下的粮食贩卖，不过乱世爆发遍地呜咽时，糜家选择了刘玄德为明主，举族之力助其募兵，执掌徐州，可对？”

“是。”

甄宓怯生生坐在马扎上应道。

宁辰再度说道：“糜家如此，不过甄家反其道而行，有人说乱世求宝，并非善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故而甄家散尽家财而救济灾民，可对？”

“是。”

甄宓再度点了点头。

因为，这句话就是她所说。

救济灾民，开仓放粮，亦是她所敲定，那时她才十三岁。

“甄宓。”

宁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道：“今年正月，大兴刊发了建安六年第一份大兴辑报，你可曾看过？”

“看过。”

甄宓愈发了颤栗。

宁辰，好似无所不知一般。

知道她们是甄家，更知道她是甄宓，连年幼时的话都知晓，太恐怖了。

“你怎么看？”

宁辰眼中满是期待。

标准化大兴，需要极富才学，精通商业者才能看清。

“屠天之术。”

“可斩天下脊梁。”

甄宓忐忑不安，还是咬着牙说道：“当大兴百姓的货物比其他诸侯治下百姓的货物要好时，百姓心中会形成落差，大兴百姓为上人，其他诸侯治下百姓为贱民。”

“然后呢？”

宁辰眉头扬起道。

“传闻大兴繁盛。”

“以三熟稻谷而兴粮草仓储。”

“且耕田有神器，并不需要过多劳累。”

“若是细分万物而贩卖，并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可若是其他州郡的商客去细分，就需要招募更多的人去做事，因为利益所至，士人佃户会减少，豪族田地会荒废，疲民废田。”

“此举与管仲的以商战天下大同小异，不过更加锋锐。”

“古有楚人降齐者十分之四，三年而楚服，大兴亦是如此。

“只不过，大兴用标准化去铸就高高在上的风骨，可以俯瞰治外之民，亦可以商制敌，所需不过是一道善政，些许金银而已。”

甄宓眸光闪动，怀着猜测，试探的心思，说出了自己的见地。

“你不错。”

宁辰眼中满是赞赏。

小商争于利，大商争于国。

这就是他宁有道的屠天术，亦是大兴的制敌之术。

“还有。”

甄宓再度说道：“上品之物贩入大兴，价格或许会高一些，可是能够兴商税，故而妾身猜测，大兴赋税之政，可能要有所变动。”

“继续。”

宁辰眯着眼说道。

“入大兴之货物，商税极高。”

“他州之商客会压榨雇工，不过仍比佃户为士族耕田获取所丰。”

“大兴贩入其他州郡之物，出大兴赋税极低，故有利可图。”

“取你之钱财，兴我之赋税，掘你之底蕴，兴我之百姓，这是一个循环，不会让大兴百姓凋敝，反而会更加富裕。”

“因为大兴之物，天下风靡，不可取代。”

“同理，妾身猜测大兴或许要再度颁布减免百姓的赋税政策。”甄宓目光熠熠，侃侃而谈的说出自己的见解。

商圣范蠡，可助越王勾践兴国。

法家先驱管子，可以商业强齐图霸。

巨商吕不韦，以商押注大秦，纵死亦留名史册。

商业是她最为擅长的领域，自然看的翻看这些先贤至圣的生平，故而她才能洞悉大兴屠天术的可怕之处。

“不错。”

宁辰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可熟读史记？”

“自然。”

甄宓点了点头，娇俏道：“妾身熟读史记，尤其是货殖列传篇，滋生资货财利，不过太过兴商，终究是掘了自身根基。”

“商业亦是战争。”

“大国之争，不止于锋矛。”

宁辰气定神闲道：“因为大兴的目标，从来不止于诸夏十三州，有时候商业战争，远比战场杀伐来的要可怕，西域三十六国归汉反汉不止，若是大兴足以掌控他们的货币，颠覆一个国家的财政，你会发现商业原来可以覆灭一个国家，明白了吗？”

甄宓忐忑道：“可大兴农业？”

“呵呵。”

宁辰淡笑道：“当你用商业，兵锋掠夺全世界的时候，财富足以让大峙矗立于世界之巅，那时大兴百姓人人都是千乘之王，万户之侯，百室之君，而大兴百姓的子民，就是被大兴所掌货币的国度，当然这需要庞大的国力支持，故而大兴强盛之路上，商业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微不足道的手段。”

甄宓若有所思道：“妾身，似乎有些懂了。”

“留在大兴。”

宁辰目光清澈道：“代我执掌大兴商业，你会成为如绮玲一般的女将军，不过是执掌商业锋矛的女将军，可以在各州诸侯身上试错磨砺，当锋矛锋锐之时，便是对诸夏之外的国度挥刺锋矛之时。”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