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
向朗复杂道:“大兴表诸葛子瑜为荆州刺史,你应该清楚我荆襄士族与诸葛氏有多大的仇怨,黄公若是入州牧府,我等便再无功勋立足大兴,当诸葛子瑜出任刺史时,谁又能逃得过。”
“呵。
“哈哈。”
黄承彦失魂落魄的大笑道:“尔等尽是士人,难道就因为诸葛子瑜一个人,就要无视数万人的性命吗?”
“黄公。”
向朗沉声道:“想要兵卒死的人不是我们,而是州牧,若是他肯降于大兴,宁有道可以放他前往许昌朝拜天子,黄公族人不出仕,可我们三家遍布荆州各郡县为官吏,若是诸葛子瑜清算,可知会死多少人?”
“难以置信。”
“尔等脊梁断了吗?”
黄承彦指着城门方向大喝道:“城外有六万将士,尔等却在计较自己家族的利益,而不是让大军入城避祸。”
蒯越踏步而至,淡漠道:“黄公孤高,为何不出仕州牧府呢?”
“我……!”
黄承彦眼中满是怒意。
蒯越不屑而视,淡淡道:“因为黄公没有子嗣,黄月英明目皓齿,容貌惊为天人,你传黄月英丑妇,就是想要择取淳朴优良的州外俊杰,并且依仗黄氏将其推上位,来支撑黄家与我等相争而已,难道黄公不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蒯异度。”
黄承彦脸色铁青无比。
蒯越指着大开的州牧府,狰狞道:“黄公自可以踏入府中,你觉得州牧府相信我等,还是相信黄公?”
“咕咚。”
黄承彦吞咽了口唾沫。
若是三大士族相逼,别说相信不相信,刘表也会杀了他。
“黄公。”
蒯良打着伞行至此地,复杂道:“大兴已经不可阻了,宁有道也从未许诺什么,他带给我们的只有一句话,诸葛瑾为荆州刺史,而黄公想去州牧府,仅此而已。”
“尔等?”
黄承彦瞠目结舌道。
蒯良再度道:“黄公清高,州牧何尝不是如此,当宁有道出现在城外时,州牧已经看透了决水之计,所以再也没有前往城楼查看,可他出身汉室宗亲,不能就这样降了,所以他要用襄阳来见证自己的孤傲,见证自己的王侯气。”
“自欺欺人。”
黄承彦怒目而视道。
蒯良拉开蒯越的身形,沉声道:“黄公自可以前往州牧府,撕开州牧最后的羞耻布,那时何必我等阻拦,恐怕州牧府的刀锋便会扬在黄氏族人身上,而原因就是动摇军心!”
“请。”
蒯越,向朗等人无不是伸手而引。
“轰隆。”
天空中,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滴骤然而至,扑溅起无数水花。
夜色浓重,百步距离被雨幕所模糊,显得极为幽邃。
一滴滴水珠坠落在黄承彦身上,仿佛是族人尸骸上流出冰冷而腐臭的鲜血,蔓延在襄阳每一个角落,染红了这座城。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天幕,令昏暗的襄阳有了片刻的明亮。
“呵。”
“呵呵。”
黄承彦仰天而视,任由大雨淋湿面庞,自嘲而笑的朝黄府走去,悲叹道:“昔日恶果,终究还是击垮了荆州,用数万人性命去铸就尔等的门楣,去遮掩所谓的汉室虚荣,我等确实腐朽了。”
“呵。”
蒯越讥嘲道:“你何尝不是在畏惧死亡,难道取了太尉之女,自己是蔡瑁姊婿,与州牧成为连襟,你黄氏就可以在荆州高人一等吗?”
“异度。”
蒯良呵斥一声。
“清高吗?”
黄承彦转头看了眼州牧府。
最后凝视了眼蒯越等人,踉跄的朝自家府邸走去。
或许黄月英说得对,他太过清高,也太过腐朽了,既不融于寻常士人,又做不到如同隐士一般不问世事。
他终究还是畏惧了,畏惧死亡,畏惧族灭。
决四河破城。
州牧府不少人都想到了。
可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乃至阻止黄承彦。
这是利益所至,因为他们曾对诸葛氏亏欠,当诸葛瑾背负刑部侍郎职,荆州刺史职回到荆州时,所有人都在胆寒。
大兴内政六部,各有千秋。
刑部,可是铸就大兴铁血的存在。
拟定律法,军法,更在各郡县审核罪行。
当大兴以诸葛瑾这个刑部侍郎位荆州刺史时,已经是对整个荆襄士人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故而,他们不阻黄承彦,族灭人亡。
这道羞耻布也不能被撕开,哪怕所有人,连同刘表都心知肚明,他们也不能说出大兴要决四河之水破城的计谋。
一旦说出来,就要引大军入城。
那时,刘表的王侯荣耀破灭,荆襄士族埋骨。
这条毒计来自军议司‘伐交州章程’拟定之人便是东阁祭酒贾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