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开口,只是轻轻哼起一段不知名的调子,低沉悠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起了这五年,哑巴不在的五年。
第一周。
天刚亮,四合院的雾还没散,街边的油条摊刚支起来,锅里的油滋滋作响。
黑瞎子站在巷口,穿着那件旧皮衣,墨镜压得很低。
他去了街角那家“老李记”的早餐铺,要了一碗油茶,两根油条。
老板老李见他来了,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黑瞎子低头咬着油条,含糊道:“以后会更早。”
他吃完,掏出一张纸条,写了几行字,塞进柜台下的暗格:“若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去北山了。——瞎”
那是黑瞎子在张起灵离开前告诉他的,自己离开的话会留下的暗语。
五年,他每次都会换一张纸条,内容不同,落款却始终是“瞎”,像一种执拗的等待。
第一个月。
他接了两单活,都是小墓,湘西的土夫子托的,报酬不高,但安全。
他带着人下去,动作利落,话却极少。
下斗前,他会站在墓口停一会儿,抬头看天,仿佛在等谁。
但并没人。
出来后,他在墓外他点燃一支烟,抬头望天抽了起来。
心想,哑巴才走了几天,自己就学会了望天这个行为。
他近期的情绪莫名烦躁,心里空荡荡的,很不对劲。
又想他当时为什么脑子一抽会给哑巴小刀。
同行笑他疯了,说黑瞎子这些年越活越邪性,从前是又痞又狠,现在倒像守寡的妇人,神神叨叨。
他不辩解,只在夜深人静时,坐在房顶抽烟,望着月亮,低声哼起一段古调。
那是张起灵教他的,说是他记忆里那个称自己为母亲的人唱的的歌谣。
可月光冷冷地照着,无人应和。
第三个月。
黑瞎子开始在街边摆摊。
不是卖货,也不是算命,就在“老李记”门口支了张小桌和小床。
小桌旁边‘盲人按摩’几个大字明晃晃的有些炸眼。
他坐在那儿,墨镜遮眼,黑衣裹身,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有人好奇问:“老板,你这摊能按摩?”
他头也不抬:“对,一次十块。”
“十块?老板你不如去抢钱。”
黑瞎子轻笑一声,“嫌贵就走。”
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黑瞎子也不在意。
来按摩的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个也是冲着他这稀奇的架势来的。
他给人按摩时,手法却极为专业,力道恰到好处。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与张起灵并肩的日子。
那些回忆如同这荒原上的雪,冷冽却又带着一丝温暖。
后来街坊都知道,黑瞎子不外出的时候,就在那儿坐着。
半年。
道上传出消息,说北疆有座匈奴王墓现世,机关密布,陪葬无数。
几个大土夫子组了队,想请黑瞎子带队。
他去了,但没下斗。
因为队里还有个人用罗盘测风向,用铜铃听地脉,最后说:“此墓有煞,动则血溅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