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田家怎么还闹到要进祠堂了?”
“哎呀,还不是田三那东西,仗着自己族长的身份,架着田五家那孤儿寡母的进祠堂,好用列祖列宗四个字来压她们呗!”
“压她们什么?这母女俩好好的又没招惹他!”
“就是她们太好好的了,田三眼里烧出火了呗!他这个人哪容得别人跟他争?这甲长一放出话来要缺,他不就站村口堵上话了么?都别伸手,伸手就是找打咧!”
“就是这话,这不,听说田五家的丫头跟他孙女争男人,他就索性要把她卖到穷山缝子里去喽!”
“哎呦可怜嘞!这孤儿寡母的,看田五家的就快晕过去了,啧啧啧,可怎么跟她大伯子争偶!”
二丫扶着娘,一脸镇定地从田地里农人们的闲话中穿过。
她早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因此心里准备充分,倒是娘没能经得住这些,虽明知会被人评头论足,还是忍不住羞愧得又是低头,又用袖子遮脸。
“娘!您怕什么?丢脸也不是丢咱们的脸!谁让三伯伯开了祠堂,放出胆来让别人闲话咱们田家呢?他是族长都不怕,你我一介不上族谱的,又怕个什么呢?”、
二丫有意把声音放得大大的,让周围看热闹的听见。
田家娘子则说不出话。她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从前生活在田五的庇佑下,现在他没了,好在家里又出来个顶头立地的,不然她真是要把日子过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二丫一路微笑自如,扶着娘走到村子最南边。
田家祠堂就立在这里,院门坐东朝西,小小的木门,没有油漆也没有门环,两层台阶破烂得只可垫脚,门槛全被磨圆了,当中成了一个凹。
据说当年是个兵站,后来官道为取便利,开新拐道,这里就空了下来,田家老祖宗眼明手快地捡个便宜。
此时大门洞开,对着街门内里是个白影壁,小得可怜,影壁顶上用瓦码出了一条花边,算是装饰,也不知什么时候弄的,旧得掉渣。
里头此时已是挤挤嚷嚷,田三不只将本村姓田的都提溜出来,连嫁出去八大姑九大姨,也都从邻村请了来,虽说她们不是田家人了,可架着长辈的身份,也是好耍耍威风的。
再说人多力量大,十几平米的小堂厅里,挤着几十号人,气势上也压着那死丫头些不是?!
二丫娘果然如田五所料,一抬头看见几十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立马又软了三分,本就是稀泥一样的身体,愈发全靠到二丫的肩膀上去了。
要依她的本性,是很想这就跪下去的,这种情形下,跪其实全倒方便省事,承认自己输了,别人也许就不再镇压打击了。
而要站,就没那么容易了。
二丫恰恰就选了一条不容易的路走。
她不止站着,还站得笔直,如绝壁上的染雪青松,且不止自己站着,还一只手扶着娘,这个一向是村里最软柿子的妇人,此刻竟也勉强直立着身体。
田三站在人间中央,正对里长点头哈腰,眼角余光扫到门口进来的人,立马就沉了脸,指着身后弱弱地燃起的两只蜡烛,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