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奇怪地看着来人,觉得娘也奇怪。
既然认出人家,怎么还稳坐屋里摆架子似的?这态度从前可没见娘耍过。
本来小猴子已经心生退意,被二丫娘这么一叫,只得硬着头皮又应一句:“嗯,我,其实,刚才在村头,听族长和田八姨说了些事,我觉得……”
二丫脸色一变,瞬间将门栓拔了,左手一拉,便将小猴子拽进了院里。
“进来再说。”
直觉告诉她,这个什么小猴子不是无缘无故跑过来让自己认脸的,再有就是,凡事只要扯到族长和那个老媒婆,就一定没好。
小猴子被她拉了手,身体轻飘飘地好像没了重量,头也有些发昏,等到清醒过来,人已经进了屋,坐到了一张八成新的柳木桌旁。
咦奇怪,不是听说她家里东西,自打田五走后,卖的卖抵的抵,差不多都清了个光的么?
小猴子心里存疑,眼珠子转着将屋里打量了个遍:
窗明几净,案椅一色的柳木,漆黑了,摆得也很宽朗,都不是全新,可也不旧,擦拭得一尘不染。
二丫娘坐在窗下,穿着整齐,青布衣衫,袖口挽上,翻出雪白的贴边布,皂色鞋,白布袜,同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虽是守寡人家,却一点不露颓色,跟前些日子比,那真是判若两人。
在她身后,墙刷得粉白,纸贴得透亮。小猴子因此,眼睛陡地一亮,再向外看,后院窗台上地砖上,到处都种着不知什么名的小草,墙脚根卵石围起的小花圃里,也密密麻麻纵横着绿色的生命,顶端还开着花,一星一星的黄亮,有股子泼辣的活力,同时也蓬勃着扑鼻的香气。
怪不得!
小猴子在心里点头。
才还没走到小道尽头,他就闻见了香,后来二丫出来,身上也香,走进屋里,更是一阵阵挡不住的芬芳。
说来也怪,这味道小猴子从未别处闻过,也不是花香,倒是勾起人想吃东西的欲望来,好像抽一抽鼻子,肚子就饿了。
二丫本来习惯地要去端茶,却被娘使个眼色叫停了。
“族长跟你说什么了?”二丫娘不看小猴子,依旧忙着手里的活计,人既然已经进来,心里慢慢落定了,一针一针扎下去,又快又稳。
小猴子吞了口唾沫:“族长跟八姨吵起来了,说什么从前看五叔脸色,将来指不定要看他女儿脸色什么的……“
说着,趁机再看二丫一眼,却不想被那双墨墨黑的眼刹时就反咬住,凭他反应再快逃得再及时,也难免被那眼咬着,撵了一截,于是,脸又红了。
二丫娘依旧不抬头:“他们说他们的,有什么稀罕?”
话外之意,这种话他们说得还少么?!又真怎么样了吗?!
人的自信是跟底气有关的。
如今田二丫给了她娘充足的底气,她终于也可以不用看人脸色说话了。
小猴子的心跳得梆梆响:“不是,五婶,除了这个,他们还说了别的。说到了五叔当年生病的事,还有请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