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磨磨蹭蹭地,总算把那荷包捏了出来,二丫接手里掂量掂量,不由得笑了。
“走走,后头看去,看一会来人了,哪有站大马路上数银子的?”二丫娘在门帘子下招手,脸上也是笑盈盈的。
进灶间一数,整整二十两。
怎么说呢,二丫觉得自己对苏夫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那就是真要面子。
是活也要面子死也要面子,里里外个,都要面子。最好人人都拿她当佛似的供着敬仰着,心怀惧意,就好了。
因此待人冰凉,出手却大方,是让人忘不了她,既怕她又念她的好的意思。
二丫收了银子,心里替苏夫人惋惜。
您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就不弄这些个套路,人不也一样高看您么?非得弄个标签贴身上似的,做给谁看哪?
怕明眼人看不出您内心的空虚么?!
苏家走了之后,茶水小铺又恢复了早起的忙碌,一拨接一拨,在麻姑的殷勤招待和介绍下,二丫算是了解了城中大户的名册,和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大宅门之间,总有种各种各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你家女儿嫁进我家门,我家儿子做了你家女婿之类。
不过二丫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她才不管这些复杂的人事,反正有麻姑在就好,她肚子里有一笔总帐,二丫盯紧了钱就行。
忙过一阵之后,人开始少了下来,因寺里发素食馒头了。
一大盘一大盘馒头,捏成寿桃的形状,在桃尖上贴一片红纸,出笼后,揭去红纸,桃尖便是粉红。
还有一盘寿面,筷子挑成一圈一圈,螺旋般旋上去,顶上是一个红尖,也是红纸染的。
人多争着要沾石佛的寿福,因此抢着这个点儿去,路上渐渐人稀了下来,二丫们便可得一喘息之机,正好吃午饭。
早上带来的烙饼,早被二丫娘拿出来,在灶眼旁贴着,此时正靠得焦黄脆香。麻姑家花铺那边,送来一小锅滚烫的辣汤,配上家里带来的泡菜水萝卜,三人头靠头,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你家这辣汤好像不是本地做派?”二丫就碗边吸了一口,差点被烫着,然后一股奇香的药味便席卷了她的口腔,接锺而至的,便是后味奇鲜。
麻姑得意地点头:“是我爹老家传来的,西北风味。你们不知道,看着这汤灰蒙蒙的不起眼,其实里头可丰盛了!整只的鸡,整条的长鱼,丢进水里熬得骨酥肉烂!这还不算什么,最关键汤底还有个药包,里头可是传家的秘密,我爹连我都不让瞧,每每躲房里配好了包纱布里才拿出来!”
二丫就着汤头,一口汤一口饼,开胃惬意极了:“怪不得又鲜又香,还不是浮头上的鲜,是渗进骨子里的醇厚!这汤有劲,一碗下去,我累死的细胞才算又活回来了!”
麻姑不懂什么叫细胞,不过听意思是夸自家汤好没错的,因此也咧开嘴笑了。
二丫娘虽不说话,可一碗接一碗地喝着,二碗下去,脸上也有了红润的血色,看得出来,也是很喜欢这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