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妹这话一说,倒好,她娘再多的抱怨,再狠的咒骂,都出不得口了。
都是知道她这个病的,文哥一出现,就坏事。原当是养了一年该养好了吧?现在看来,这花痴病是入了根了,哪里拔得出来?
“他娘的这个不知哪儿来的天煞孤星!一入门就先克得自己没了落脚处!如今好了,流落到乡下来了,还不让人省心!他娘的他有个什么屁用?不就长得俊些?整骨碌话不会说一句,你他娘的喜欢他个屁啊!”
老三家大媳妇走到自己女儿跟前,又是羞又是臊,当下就给了俏妹一个大耳刮子:“哭,再哭!还嫌不够丢人的!”
俏妹被打得一趔趄,差点连老三媳妇也带倒了,后者又心疼又脸红,原以为到这里来可以骂那老五家死丫头一通,出出上回被她弄走钱粮的气,没想到鸭子没吃到反惹得自家一身臊,当了几个看热闹的面,那族长夫人的面子哪儿下得来台?!
“你也是个死不了的!”将俏妹扶定了,老五家双手一叉腰,骂起自家媳妇来:“看我今日晦气,都是你养出来的好货,我没抱怨,你倒凶神似,大喓小喝,把丫头打一顿?!当着我这个婆婆的面,你还反了天不成?她不是你生出来的?好赖你不知道?!还有那些个披着人面的狼们!吃了人家的粮,倒反过来笑话人家!我洗着眼看,看她将来烂不烂穿肚肠!”
俏妹娘开始被骂得低头无语,听见后面的话,却又高兴起来,扬起脸来恶狠狠笑着,盯住二丫母女。
二丫娘被说得满面通红,张口欲解释,被二丫挡在了身:“烂不烂穿的我不知道,倒是三婶婶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家总欠你们的,算怎么回事?那银子我们该得的,倒是你们从旧年前拖到过了春分才给,要不要算利钱?一口袋土豆一口袋面,也是说好我扛得出才给!我既自己担出来了,怎么还成了你们的功劳?再说到笑话,您老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老五被她一字一句,大道理堵得无话可回,气得愈发瞪出了眼珠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好意思说的!那天老八还来我家跟我絮叨呢!说好嫁过去给人当小的,又舍不得那哑货!你以为你心思人家不知道?!吴家三姨有钱,你上赶着要给人端茶洗脚呗!”
二丫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这都哪儿跟哪儿的歪派事啊!自己跟文哥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又跟吴家三姨的钱扯上什么关系了?!
不过也不必她再开口了,有人替她解了这个围。
“你哪只眼睛看到,哪只耳朵听到,我姓吴的要收这丫头进门了?”
田老五家的众人,一听见这冷若冰霜的声音便都失了魂,一个个转过身来慢慢抬头,可才碰上来人那双眼睛,忙不迭又低下头去。
吴家三姨,着一件浅蓝底子花卉刺绣镶边橙黄底子银红撒花缎面对襟褙子,酡红底子前胸绣金竖领偏襟袄子,配米黄鱼鳞细褶裙,容貌虽是清秀娟丽,神色却阴沉冷厉,让人望之生畏。
“我吴家在此地,虽不是世代而存,却也过了百年,住过几辈人了!连我吴三姨本人在内,自诩对村上人皆不薄待。虽不说有功,恩情总是有的。不想今日我门楣内的子嗣,竟被尔等如此大肆荼毒!”
吴家三姨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是大道理官调,更逼得老五家众媳妇们,连个张口回辩的机会也没有,一个个只管低了头,跟打蔫了的母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