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你这是？”

仿佛没听见田八姨的话，二丫娘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头也不回。

这一天，河对岸的洪五，看见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

一向温顺全无主见只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田五娘子，竟悠然自得地打头走着，而一向专长架桥拨火撺掇生事的田八姨，却跟个巴儿狗似的，跟在她身后一路猛追，脸上陪着笑，又拉又拽，仿佛不停跟她说着什么。

田五娘子似笑非笑，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反正脚下是不停的，倒逼得那田八姨又要顾着嘴又要顾着脚，狼狈不堪。毕竟河岸边路窄，一不留神就得下水里喂鱼了。

“哎我的老天神爷，”洪五不由得挠了挠头，口中喃喃自语：“这唱得是哪一出戏？！”

而此时，二丫已经依娘的指点，来到了吴家的后门处。

远远的，还没到跟前呢，她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一排木槿墙，春夏之际，紫红和玉白开成一篱，一望如锦，二丫走到花下，拈一朵放鼻息下嗅了嗅，仿佛有文哥身上清淡雅致的味道。

放下花，她将身子偏了偏，从院墙边巷子里进去，绕到正门背面，跨一条横路，进一所宅院，这才是吴家三姨的院落。

因不管家事，又因绣业忌讳颇多，三姨早早就独立出一所小院，横路那头是吴家大宅，人气鼎沸，佃户家人们来来往往，十分兴旺的样子。

自然有看见二丫过来的，本来好奇的眼神，直到见她转向路那边，便立刻收了回来，再撩下眼皮也不肯了。

因跨过一条小路的这边，跟那边相反，正正是截然不同的两样。

半旧的石台阶上微反出青色的冷光，左手边是一行窗户，闭着，窗棂镂成海棠花样，窗下护壁板阴刻八仙；右手边是门，也闭着，门上也是八仙，却是阳刻，一律垂挂珍珠帘子。

然后是大门，自然也是紧紧闭着，中间却微微透着条缝隙，好像心事满得藏不住，快要溢出的样子。

二丫走上台阶，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

不知院后方是不是种着大片的花田？她敏感地嗅到了各色花草甜蜜混杂的芬芳。

拾起门环叩了两下，门缝里闪动出一道人影。

“今儿三姨乏得很，有事明儿再说，”一把苍老的声音发出嘶哑的调门，说着，竟忽然伸出一包东西来：“这是几包上好的阿胶，上回姨妈来，说他家二奶奶有喜了，正用得着这东西，你打发人送过去。”

二丫没头没脑地受了几句话，一时间傻在当地，那包阿胶等了片刻见没动静，便硬塞进她手里，然后门缝处又是一闪，便没了声音。

“不是，”二丫急了，“里头的人你弄错了！我是田五家的二丫，听说三姨病了我娘让我来看看，喂！有人没有？！”

半天等不到一个声音，二丫几乎绝望。

这算怎么回事？明明对面都是人，门庭若市，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同一家子的这边，却跟个孤清的古寺似的，莫名其妙地塞包东西出来，就不管了？！

二丫身上开始出汗，她把心一横，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文哥！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