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关系,也得给别人留一丝余地,这也是给自己留后退的空间,是成全别人,也是方便自己。
前世接受过西化教育,因此二丫习惯这样的处世方式。
因此她倒没什么不快,反有些催促文哥:“既然三姨不舒服,你就不必每天到我这儿来了!反正我现在做的事你也帮不上忙,有在这儿发呆的,不如回去陪你三姨,又或在书上用些心,方是正道。”
文哥讪讪地看她,眼神里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愧疚。
二丫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
“看你,”于是她笑了,笑得爽朗而不含一丝杂质,亲亲热热地从竹匾那儿转过身来趁势搂住了他一边肩:“又小心眼了不是?我说的是心里话,你知道我的,向来对你没有藏着掖着的习惯。咱们交情自小到大,还用得些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么?那反显得生份了!朋友之交在心,不在行,不是么?!”
望着近在咫尺,黑水晶似的一双的灵动双眸,文哥竟忽然说不出话来。
对方身上混和着各色香草的清幽芬芳,还有着才采下的春花温馨而诱人的甜香,睫羽纤长浓密,仿佛蝴蝶的翅膀,扑闪间露出两只幽黑明亮的眼睛,如那深山里的潭水一般清冽剔透。
不假,不虚,是真情实意。
文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这回也是真情实意的笑了,眼尾微微一挑,重重地握了下放在自己肩头软而嫩,香而润的小手一把。
冰凉的指尖,让二丫不由得一怔。
可来不及再问什么,文哥已经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出院外去了。
望着他瘦削如常的背影,二丫忽然觉出了一丝落寞,她说不出是为什么,又是为谁,可心里猛然些,有些坠坠然,向下沉去的意思。
娘从自家小菜园里回来时,二丫就问她:“娘,你可听说了,吴家三姨那边,最近有什么事不成?”
二丫娘叹了口气:“说是老毛病,我上回不是也去看了?人是瘦了好些,不过口里待说不待的,似乎又跟这病没关系,可她这个人性子有些乖张,自己不肯开口的话,别人再问,也是个无用。”
二丫耸耸肩:“那石佛那天,她会去么?”
二丫娘想了想:“这可是大事,附近乡里乡邻的,能走的动的哪有不去凑个热闹的理儿?再说机会难得,一年石佛只这一次开眼,哪有不去求个真经的道理?往年她倒是都去,可今年……”
说到这里,二丫娘竟也学了女儿的样,微微耸了耸肩。
意思是,难说。